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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拚湊過去十八年的點滴,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我和陸清晚,在大學畫社認識。
她清冷,有才華,像一朵白蓮花。
而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工科男。
是我對她一見鐘情,瘋狂追求。
整整兩年,她才點頭。
畢業就結婚,她從不住我父母留下的老宅,說喜歡自己打拚。
我們白手起家,創立公司。我主外,她主內,公司蒸蒸日上。
江尋,在我們結婚第十年出現。
陸清晚說,他是她在福利院認識的弟弟,一直有聯係。
他大學剛畢業,想開畫廊,陸清晚二話不說,就從我們公司的賬上,劃了五百萬給他。
我當時雖覺不妥,但出於對陸清晚的信任,並未多問。
從那時起,江尋就成了我們家的常客。
他對我,向來客氣,甚至有些討好。
而陸清晚,隻要江尋在,她的眼裏就隻有他。
我曾為此吃醋,她卻笑著說我小心眼,說她隻是把江尋當親弟弟。
親弟弟。
我咀嚼著這三個字,隻覺得滿嘴苦澀。
此後,我繼續扮演瘋子的角色。
白天,我在陸清晚和江尋的監視下,吃飯,睡覺,發呆。
晚上,等他們都睡了,我便悄悄溜進書房。
我的左腿雖然沒了,但我的手臂力量,經過這一個月的鍛煉,已遠超常人。
書房裏有我所有的商業文件和電腦。
陸清晚以為我瘋了,對我完全不設防。
我開始調查,去查陸清晚和江尋的背景。
很快,周岩那邊傳來了消息。
陸清晚,原名不叫陸清晚,叫江晚。
江尋,就是她的親弟弟。
他們的父親,叫江振聲。二十年前,京海市有名的房地產大亨。
而我的父親,沈國安,當年隻是江振聲公司裏一個不起眼的財務。
二十年前,江振聲的公司因一筆巨額的賬目虧空,資金鏈斷裂,一夜之間破產。
江振聲和妻子,不堪重負,雙雙跳樓自殺。
而那筆虧空,經手人,正是我父親,沈國安。
事發後,我父親也離奇失蹤,被警方認定為攜款潛逃。
一年後,他的屍體在鄰市的一個小河溝裏被發現,警方結論是,失足落水。
而我母親,早在我父親“攜款潛逃”後,就因為受不了流言蜚語,鬱鬱而終。
我成了孤兒,被送到了鄉下的親戚家。
直到我考上大學,才回到京海。
我一直以為,我父親是個老實人,是被人陷害的。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而陸清晚,不,江晚,她嫁給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複仇。
她要的,不隻是我的錢。
她要的,是我的命。
是想讓我,像她父母一樣,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手腳冰涼。
可我父親,真的會是那樣的人嗎?
我不信。
我必須查清楚。不隻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那死不瞑目的父親。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是陸清晚。
她起夜了。
我心裏一驚,立刻關閉電腦,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東西恢複原樣。
然後,我悄無聲息地,用雙臂支撐著身體,蕩回了臥室。
我剛躺回床上,蓋好被子,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陸清晚站在門口,她靜靜地看了我幾秒,然後走了進來。
她走到我床邊,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
“沈屹,”她幽幽地開口,“你裝得,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