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青月在混沌的夢境中浮沉。

血色記憶與雲端溫暖交織，讓她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直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穿透夢境，將她徹底驚醒。

“孽徒！給我滾出來！”

是師父玄清的聲音。

蘇青月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茅屋前的竹椅上。玄清正對著一個青年道士怒目而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那青年約莫二十出頭，身姿挺拔，麵容清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沉靜得不像個年輕人，倒像是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弟子服，麵對師父的雷霆之怒，神色平靜如水。

“師父息怒。”青年聲音平穩，“弟子隻是遵循躺平峰安全手冊第一條，對新成員進行必要的背景審查。”

“背景審查？”玄清氣得胡子直翹，“你當咱們這是什麼龍潭虎穴？收個徒弟還要審犯人一樣！”

江小飛不慌不忙地拱手：“師父明鑒。安全責任重於泰山。任何未經審查的變量，都可能對躺平峰構成威脅。弟子這是防患於未然。”

“你......”玄清指著他，手指直哆嗦，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穩得過了頭。好好的修仙苗子，整天琢磨怎麼活得更久，把躺平峰經營得像個鐵桶。

“滾去思過崖麵壁三個時辰！”玄清罵累了，一甩袖子，“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他走到蘇青月身邊，探了探她的脈搏，又輸了一道溫和的靈力。確認她隻是神魂受到輕微震蕩，這才鬆了口氣。

“照顧好你師妹。”玄清瞪了江小飛一眼，“她要是有半點差池，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他抱起蘇青月走進茅屋，輕輕放在床榻上。

江小飛恭敬行禮：“弟子遵命。”

態度無可挑剔，儼然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徒弟。

然而，就在玄清身影消失在門後的瞬間，江小飛臉上的恭敬瞬間褪去。

他快步走到門口，反手一揮，一道無形禁製封鎖了整個茅屋。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走到床前，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剛剛蘇醒的小師妹。

“師兄......”蘇青月聲音虛弱。

“別動。”江小飛語氣冷淡，“初步排查結束，現在進行深度背景審查與風險評估。”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羅盤。羅盤造型古樸，上麵刻滿密麻符文，指針是一根晶瑩玉針，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是他自己煉製的法器，驗靈盤。

“師妹，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已將驗靈盤懸於蘇青月額前，指尖掐訣，一道靈力注入其中。

嗡——

羅盤發出輕鳴，符文逐一亮起，玉針開始緩緩轉動。

柔和光幕籠罩而下，蘇青月隻覺得一股奇異力量掃過全身。從皮肉到骨骼，從經脈到丹田，最後甚至深入靈魂深處，仿佛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江小飛緊盯著指針變化，神情專注。

“神魂檢測......正常，無奪舍跡象，無奴印標記。”

“血脈檢測......凡人血脈，無特殊傳承，無血脈詛咒。”

“氣運檢測......”

驗靈盤轉到氣運檢測時，玉針突然劇烈轉動，盤麵浮現淡淡紫光。

江小飛的眉頭瞬間皺緊。

紫色氣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種氣運濃厚的人，要麼是天命之子，要麼就是麻煩吸引器。無論哪一種，對追求“躺平”的他來說，都是避之不及的災星。

他加大靈力輸出，紫光愈發清晰，但始終穩定在一個範圍內，沒有出現衝天異象。

“還好，還好......”江小飛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意識地低聲自語：

“氣運雖紫，卻不霸道，不像是那種走到哪死到哪的氣運之女......上輩子就是被女人坑死的，這輩子可不能再栽在同一個坑裏。”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茅屋內格外清晰。

剛剛完全清醒的蘇青月，將這句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害死全家的氣運之女？上輩子被女人坑死？

小姑娘腦子裏充滿問號。

江小飛話說出口的瞬間，臉色就變了。

糟了！說漏嘴了！

他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蘇青月那雙清澈又困惑的大眼睛。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殺人滅口？

這個念頭隻在江小飛腦中閃現了一瞬就被否決。

師父那邊沒法交代，小師妹本身清清白白，罪不至死。穩健不等於冷血。

既然不能滅口，那就隻能封口了。

江小飛臉色轉冷，一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蘇青月。

“師妹，你剛才......聽到什麼了？”

蘇青月被他嚇得往後縮了縮：“我......我好像聽到師兄說......上輩子......”

“停！”江小飛立刻打斷她，深吸一口氣，“既然你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為了你我的安全，我們需要簽訂一份協議。”

“協議？”蘇青月茫然。

“沒錯。”江小飛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卷空白玉簡和符筆，“一份具有天道約束力的保密協議。現在，你聽我念，我念一句，你跟著在玉簡上刻印一句，最後以心魔起誓。”

不等蘇青月反應，江小飛已經開始擬定那喪心病狂的協議。

“天道在上，我，蘇青月，今日在此立下天道心魔誓言。第一條，本人承諾，絕不以任何形式，向除江小飛以外的任何生靈透露今日所聞......”

“第二條，保密形式包括但不限於：口頭訴說、文字記錄、神念傳遞、托夢、暗示......”

“第三條，極端情況補充說明：若本人被搜魂、被控製、陷入幻境、說夢話，也絕不能泄露分毫。若有違背，天誅地滅，神魂俱焚！”

蘇青月小嘴張成圓形，被這套聞所未聞的操作徹底鎮住。

這哪裏是保密協議，分明是賣身契！

江小飛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板著臉催促：“快，跟著刻印！這隻是總綱，後麵還有三千字補充細則，必須一次性搞定。”

看著師兄那張寫滿“你不發誓就得死”的臉，回想他之前的神神叨叨，蘇青月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拒絕，這位師兄絕對有辦法讓她“意外消失”。

在求生本能驅使下，蘇青月含著淚，顫抖著小手，跟著江小飛一字一句地將那份長達三千字、堪稱修仙界最嚴苛的保密協議，刻印進神魂深處。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一道玄奧的法則之力從天而降，分別烙印在兩人神魂之中。

誓言成立。

江小飛長舒一口氣，臉上恢複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看著生無可戀的小師妹，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核心秘密的安全問題暫時解決了。

“從現在起，你就是躺平峰的正式成員了。”江小飛收起玉簡，語氣緩和許多，“隻要遵守規矩，師兄會保護好你的。”

蘇青月蜷縮在床角，小手緊緊攥著衣角。

這個師兄，比她想象中還要可怕。但不知為何，在他冰冷的外表下，她隱約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或許，這隻是她的錯覺。

窗外，夕陽西沉，將躺平峰染成一片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