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蘇青月立下天道誓言,江小飛緊繃的神色終於緩和。他唇角微揚,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丹藥。丹藥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聞之令人心神寧靜。
“吃了它。”
蘇青月眨了眨眼:“這是什麼?”
“安神丹。”江小飛簡短解釋,“這丹藥能助你穩固心神。”
蘇青月接過丹藥,毫不猶豫地吞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潤暖流順著喉嚨滑入,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連日來的疲憊與驚恐仿佛被這股暖流撫平,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
她感覺眼皮有些沉重,心底對這位看似不靠譜的師兄,悄然多了一分信任。
“走吧,帶你熟悉一下躺平峰的布置。”
江小飛背著手,邁著穩健的步子朝茅屋後方走去。蘇青月連忙跟上。
茅屋後是一片不大的藥圃,裏麵種著各式奇花異草。有的青翠欲滴,有的色彩斑斕,還有些長得歪歪扭扭,看上去頗為奇特。
“這片藥圃,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根本。”江小飛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師兄,這些都是煉丹用的靈草嗎?”蘇青月好奇地問。她能感受到其中一些植物蘊含著微弱靈氣。
“煉丹隻是它們的一小部分用途。”江小飛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這其中七成以上的草藥,都是煉製毒藥和迷藥的絕佳材料。”
他指向一株開著紫色小花的植物:“這是紫雲幻心草,煉成丹藥能靜心凝神。若是磨成粉末點燃,產生的煙氣能讓築基期修士產生幻覺,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
他又指向旁邊一株綠色藤蔓:“那是百日眠,汁液無色無味。一滴就能讓凡人昏睡百日,修士沾染了也會靈力凝滯,昏昏欲睡。”
江小飛如數家珍地介紹著這些“危險品”,聽得蘇青月目瞪口呆。她本以為修仙門派的藥圃裏該種滿仙氣飄飄的靈芝仙草,沒想到自家師兄的園子,活脫脫一個毒物展覽館。
“師兄,我們種這麼多毒草做什麼?”
“為了安全。”江小飛理所當然道,“若有不長眼的賊人摸上山,還沒靠近茅屋,就被這些花草放倒,豈不省事?”
蘇青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以後這片藥圃就交給你照料了。”江小飛將一個木製水瓢和一本泛黃手冊塞到蘇青月手中,“手冊上記載了每種草藥的習性,你每日澆水除草即可。”
蘇青月捧著手冊,看著滿園毒草,小臉微微抽搐。她總覺得,師兄這是在拿她試毒。
交代完這些,江小飛領著蘇青月回到茅屋前。他掐了個法訣,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
“嗖”的一聲,一艘破舊木舟出現在兩人麵前。木舟約一丈長,船身布滿劃痕和修補痕跡,木料顏色深淺不一,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散架。
蘇青月驚呆了。這就是仙家法器?怎麼比凡間漁夫的小舢板還要破舊?
“走吧,帶你去主峰天樞峰登記,領取身份令牌。”
江小飛率先跳上木舟,招呼蘇青月上來。蘇青月小心翼翼地踩上木舟,生怕一用力就把它踩穿。木舟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要翻倒。
江小飛卻穩如泰山。他催動法力,破木舟顫巍巍地升空,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朝遠處最高聳的山峰飛去。
一路上,不時有其他弟子駕馭流光溢彩的飛劍、靈光閃閃的寶船從他們身邊掠過,投來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師兄,他們為什麼都看我們?”蘇青月小聲問道。被這麼多人圍觀,她有些不自在。
“別理會他們。”江小飛頭也不回,聲音平靜,“從今日起,你要記住清虛宗的修仙第一課:三不原則。”
“三不原則?”
“沒錯。第一,不惹事。宗門裏總有些自以為天賦異稟、背景深厚的家夥喜歡惹是生非。遇到這種人,我們繞著走。他罵你,你就當沒聽見;他挑釁你,你就當他是空氣。記住,麵子最不值錢,活著才是硬道理。”
“第二,不露富。你以後若得了什麼珍稀丹藥、法寶,或是修為突飛猛進,千萬別到處顯擺。財不露白,修為也要藏拙。最好修煉一套斂息術,讓人看不透你的深淺。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弟子,不會有人惦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接觸風雲人物。無論是宗門裏的天之驕子,還是豔壓群芳的仙子,都離他們遠點。這些人天生就是麻煩的漩渦,跟他們扯上關係,不是被當成墊腳石,就是被卷入各種恩怨情仇。我們是來修仙的,不是來演話本的。”
江小飛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這‘三不’原則的核心,就是八個字:泯然眾人,低調發育。隻要做到這幾點,就能規避宗門內九成以上的麻煩。”
蘇青月聽得目瞪口呆。她本以為修仙之路該是快意恩仇,與天爭鋒,沒想到師兄的第一課,教的卻是如何明哲保身。
這和她想象中的修仙,似乎不太一樣。
說話間,破木舟已晃悠到天樞峰。天樞峰作為主峰,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江小飛熟練地將木舟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帶著蘇青月直奔庶務殿。
庶務殿內人聲鼎沸,好幾個窗口都排著長隊。
蘇青月正要找個隊尾排隊,卻見江小飛徑直走向一個窗口。那個窗口前隻排了三四個人。他沒有排隊,而是直接湊到窗口旁,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酒瓶,不動聲色地塞給窗口內的辦事弟子。
“張師弟,辛苦了。這是我自己用靈米新釀的酒,你嘗嘗鮮。”江小飛壓低聲音,卻恰好能讓對方聽清。
那名姓張的辦事弟子原本忙得焦頭爛額,臉上寫滿不耐煩。見到江小飛和酒瓶,煩躁瞬間消散,換上一抹心領神會的笑意。
“江師兄,什麼風把您吹來了?”他利落地收下酒瓶,熱情招呼,“這位是?”
“我新收的小師妹蘇青月,來辦入門登記。”
“小事一樁!”張師弟大手一揮,直接取出一塊空白身份令牌和一份文書,“姓名,年齡,靈根屬性,填一下就行。”
江小飛接過文書,三下五除二幫蘇青月填好。張師弟往令牌中注入一道法力,令牌上浮現出“蘇青月”三字。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一盞茶功夫。
“好了,江師兄,以後有事隨時來找我!”
“多謝張師弟。”
江小飛笑著拱手,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蘇青月離開庶務殿。
直到坐上破木舟,蘇青月才回過神來。她看著手中溫潤的玉質令牌,又看向身前師兄的背影,滿心困惑。
師兄不是說要低調,不惹事嗎?可他剛才那熟練的送禮、插隊、拉關係的模樣,哪裏像個避世之人?這圓滑世故的樣子,比凡間商賈還要精明。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位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