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後院回來,我剛走到車庫附近想去見個人,後頸卻猛地一痛。
失去意識前,我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帶著汗臭和煙味的氣息。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廢棄的倉庫。
雙手被反綁,嘴裏塞著破布。
幾個蒙麵的男人圍著我。
“醒了?”綁匪頭子捏住我的下巴:“嘖,可惜了。”
他晃了晃手機:“給你三次機會,問你家裏打電話要錢,不然...”
他的手開始不規矩地在我手臂上滑動。
可我隻安靜地看著他,眼神空洞。
一具死了的屍體罷了,哪會知道怕呢。
見我不動,綁匪瞥向門後,忽的急了。
扯掉我嘴裏的破布,他就把手機塞到我手裏:
“打!”
目光瞟向門後,又看看急迫的綁匪,我笑了。
紀宇總是對這種破事無比執著。
那就遂了他的願。
握住手機,我第一個想到的,仍是那個刻入骨髓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你還想鬧什麼?”紀瀾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紀瀾,”我聲音嘶啞:“我被綁架了...”
“綁架?”
她嗤笑:“宋祈安,你手段真是越來越低級了!自導自演上癮了是不是?”
我聲音裝作顫抖:“真的...他們真的要錢...”
“要多少?我燒給你要不要?”她語氣裏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要死就死遠點!別來煩我!”
說完,手機嘟嘟掛斷。
綁匪頭子奪過手機,罵罵咧咧:“再打!給你爸媽打!”
我報出了養父的電話。
我也想知道,如果給他們機會救我,他們還會那麼狠心嗎。
“祈安?什麼事?”養父的聲音傳來。
“爸,我被綁架了,需要贖金...”
“什麼?”
他聲音一頓,隨即被養母急促的聲音打斷:“是不是小宇?”
“不是小宇,是祈安,他說他被綁架了...”
“綁架?”
養母的聲音瞬間拔高:“他又鬧什麼?別理他!我要趕緊找小宇!他跑哪去了”
電話被掛斷,再打已經是第二次忙音。
“媽的!真當我們是傻子耍著玩是吧!”
帶著藍牙耳機,似是得到授意,一個綁匪衝上來,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嘴裏彌漫開鐵鏽味。
其實我不疼,隻是覺得那半邊臉更冷了。
“最後一次機會!”
綁匪頭子眼神陰鷙,再次將手機遞到我麵前。
我知道,紀宇就是想讓我知道,這世上沒人愛我,我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想了許久,最終,我撥通了一個幾乎從未聯係過的號碼。
我生母辯護律師的電話。
“救我,西郊...廢棄...倉...”
可我話未說完,對麵一陣機械音:
“您好,文晟律師事務所,請問您需要什麼法律援助?”
下一刻,手機被暴怒的綁匪頭子搶過去,狠狠砸在地上!
“狗東西!你他媽敢報警!”
綁匪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另一隻手就猛地撕扯我的外套!
“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砰,!”
就在這時,倉庫外突然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隨即倉庫大門被猛地撞開。
“警察!不許動!”
混亂中,紀瀾第一個衝了進來,她身後跟著我的養父母。
女人臉色緊繃,但在看到我衣衫不整、臉頰紅腫的模樣時,卻瞳孔驟縮。
她們竟然這麼快找來了,。
我眼睛一亮,剛想開口。
“姐!姐姐救我!”
可下一秒,紀宇被另一個綁匪從那扇門後拖了出來。
他脖子上架著刀。
然後,她們三人目光掃過我,直接看向紀宇。
“小宇!你真的在這!”養父母驚恐的尖叫。
“放開我弟弟!”
紀瀾眼神也瞬間銳利,死死盯住挾持紀宇的綁匪。
眼裏的光灰敗下去,我心像是浸入了涼水中,冷得發痛。
她們確實都隻在乎紀宇。
綁匪頭子一把將我拽起,刀鋒橫在我的頸前:
“都別動!放我們走!不然我殺了他!”
“隻能放一個!”他獰笑著:“選吧!養子,還是親兒兒?”
而養母張文雅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尖叫出聲:
“放了我兒子!放了小宇!”
養父謝建國也緊緊摟著妻子,眉頭緊皺:“放紀宇!你必須保證我兒子的安全!”
最後,包括紀宇,所有人的目光,都緩緩聚焦在了紀瀾身上。
而對麵人看向我,眼神複雜,掙紮。
紀瀾的喉結劇烈滾動著。
“姐姐!救我!我好怕!我好疼啊!”
紀宇的哭喊卻像一把尖刀時刻懸在她頭頂。
良久,她終於嘶啞地低吼出聲:
“放...紀宇。”
萬籟俱寂。
綁匪頭子啐了一口:“這可是你說的啊!”
他猛地推紀宇過去,然後粗暴地拖拽著我從後門離開:
“帶上這個晦氣的!撤!”
而最後看向紀瀾時,我停下掙紮,用盡氣力,對他扯出一個支離破碎卻帶著蒼涼的笑。
“結束了。”
我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了這三個字。
紀瀾瞳孔驟縮,下意識想伸手,卻被身後紀宇的哭喊釘在原地。
綁匪挾持著我衝出倉庫跳上車。
然後在車疾馳過山道時,他們把我推了下去。
身體在顛簸路麵上翻滾,我隻清晰地聽見骨頭與石頭摩擦發出的嘎吱聲。
沒有劇痛,隻有這具身體在加速腐壞的感覺。
徹底失去意識前。
我隻有最後一個念頭。
爸、媽、紀瀾,你們的選擇,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