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解毒用的,穿過這淺灘,前麵就是蒼國。”
秦子期回頭問她,為何不與自己一同走。
“我當真不是你娘子~”
婕四禾氣急敗壞轉身回山穀,可身後卻傳來秦子期一聲驚叫。
她探出頭來,秦子期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我怕水,不敢走。”
半個時辰後,兩人一前一後秦子期拉著她的袖子,終於被帶了出來。
“娘子~”
“打住!都說了不是你娘子”
婕四禾剛要往回走,卻見那淺灘墨綠色的河水,正騰騰升起濃霧,霧氣泛著濃濃血腥味。
眨眼間,對麵剛還清晰可見的山穀被濃霧包裹,什麼都看不見了。
“還好你出來了,看…太行封山了。”
她算了下時辰,這正是和二嘎約定好的時間。
其實太行封山她也是第一次見,之前隻在山鬼書簡中看到過。
據說,兩百年周遭各國起過一場大瘟疫,當時的山鬼王為了保護山民,深入太行腹地鬼障林。
將血滴入林中心的沼澤,以血喂養五日後,沼澤內盛開了一朵血色泥蓮。
血色泥蓮根莖處向四麵八方延伸而出,用了不到五日時間,根莖穿山越嶺,將整個太行山脈包圍。
根莖破土而出,上麵孢子破裂散發出濃霧,那濃霧與瘴氣不同,有著濃重血腥氣。
在霧氣包圍下,任何萬物生靈都無法靠近太行,甚至連一隻鳥兒都無法飛進。
婕四禾將血交給張二嘎後,吩咐他每日都要去血蓮處灌溉,現下算時間,倒正是它開花時。
“我走了,再也不見。”
告別完,婕四禾轉身鑽入迷霧裏。
好痛!仿佛有千萬隻毒針刺進身體裏,她蜷縮倒地!
秦子期見狀拉住她腳踝,將人拽了出來,婕四禾吐了口血,額頭青筋暴起。
“娘子,你吐血了!難道你們太行封山,連自己家山鬼都封啊?”
婕四禾心道,她也沒想到啊,這怎麼連自己人也往死了弄呢。
太行封山時間要看血蓮花期,少則半年,多則兩年不止。
她本是想借此機會,把太行山清理幹淨,自己在裏麵養身子,任由外麵諸國鬧騰。
結果…她自己被困在外頭了。
二嘎他們肯定還在熱火朝天收拾山莊呢。
“娘子,別傷心,我帶你回家。”
秦子期將人拉到自己背上,滿心歡喜向她說著,熊州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雄州?三禾!
那時鸚鵡紅慧失蹤了許多天,再回來時嘴裏一直念叨雄州,三禾。
她還特意把字抄了下來,當年她們三姐妹一人一隻紅鸚鵡,每個人的鸚鵡都會在暗處跟著主人。
雖然傳來公主府的手寫信是假的,但三禾在雄州的消息,肯定是她讓鸚鵡傳出來的。
“秦子期,你家真的在雄州麼?”
“喚我子期就好,娘子不用怕,就算你是山鬼,我也不會讓人將你帶去軍中。”
他一步步走的穩,婕四禾本就疲乏,很快便睡著了。
夢裏,她似乎見到了三姐姐,兩人哭著笑著,慶祝久別重逢。
可婕四禾卻忘記了一件重要之事。
秦子期姓秦…蒼國人士。
那個人,亦然。
————
十日後,雄州洛安城
臭味熏得婕四禾捏緊鼻子,旁邊人青色袍子已經變成灰黑色,玉簪斜歪著,臉上灰塵撲撲。
“秦子期,你太臭了”
被嫌棄的秦子期指著婕四禾:“你可比我臟多了。”
她低頭看看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裙,在山裏埋了幾日,路上又奔波這麼多天,她頭發黏糊糊都打結了。
兩人一個比一個慘,看守城門的官兵差點沒讓兩人進城,甚至看他們可憐還賞了兩個窩頭。
“我身上還有點銀子,待會兒找個製衣鋪先換兩套衣裳。”
秦子期拍拍荷包,險些被人撞個跟頭。
街市上匆匆跑過許多侍衛,依次排開將主街道清空,嘴裏喊著“親王府車駕,還不讓路”。
看這陣仗,是個大人物,婕四禾被推到人群裏,見秦子期念念有詞。
“我怎麼聽著耳熟呢,親王府?”
她總覺得他不僅是失憶,腦袋可能也被撞傻了,有點呆呆的。
很快,街市熱鬧起來,百姓們紛紛探出頭來,議論紛紛。
“看呐,這就是世子殿下”“殿下旁邊坐著的女子是誰?”
一輛由四匹雪白駿馬拉著的,豪華馬車緩緩駛過。
黑檀木車身雕刻著雲紋,頂棚以黑紗遮擋,座椅之上並肩坐著一男一女。
男子身著玄色刺繡寬袖長衫,烏黑秀發披散至腰間,發上一隻通體瑩潤的白玉簪子,正閉目養神。
他旁邊坐著的女子,一身大紅百蝶裸肩紗裙,如夏日百花含苞待放,嬌豔無比。
“世子殿下,那臉龐......那眉眼”
街邊女子被那精致麵龐驚到心軟,有些開始嫌棄起自己郎君來,望著馬車上的人發出驚歎。
離這麼遠就開始封街,皇帝出遊也沒這麼誇張吧,婕四禾心道。
“我們走後麵。”她拽著秦子期在一側人群擠著走,路過誰都嫌棄地給她閃出地方,隻因她那身衣服真是沒法看。
本就走著艱難,秦子期還探頭探腦。
“等...等會,親王府世子殿下?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婕四禾著急找製衣店,“先換身衣服,秦子期你能不能快些走~”
馬車上,男子眉頭一皺,猝然睜眼。
“停下。”他猛拍了下扶手,銳利如鷹的眼睛望向人群。
剛剛是朝陽芝的聲音,他不會聽錯!
見世子殿下下了馬車,兩側人群開始聚集,啥時間變得摩肩接踵。
被絆倒的婕四禾揉揉膝蓋,秦子期連聲說抱歉:
“沒摔疼吧?四禾,剛有人說,那幅車駕坐著的是親王府世子秦淩,我聽著耳熟。你說會不會,四禾?你怎麼不說話。”
大蒼睿親王世子秦淩...
熙熙攘攘中,她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婕四禾視線穿過人群。
那無比熟悉的身影令她窒息,轉身刹那,她隻憑側顏便認出了是他。
馬車上,楊舞柔狐疑地看向周圍,開口嬌滴滴問:“殿下,您在找什麼?”
秦淩視線掃過人群每個人,卻沒找到聲音的主人。
他信自己的耳朵,那就是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