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蒼境內雄州,睿親王府
“榮泰,這些都是新入府的?”
紫輝苑正房前院,五名容顏姣好的年輕女子一字排開,被秦世子的小廝榮泰領著往出走。
“回舞柔姑娘,她們都不留下,小的正要送她們出府。”
聽榮泰這麼說,楊舞柔剛還不悅的臉色緩和下來。
她唇角揚起一絲得意,撫了撫這身新製的明綠輕紗長裙。
“今日世子殿下心情不佳,舞柔姑娘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
榮泰本是好意,但楊舞柔顯然不領情,且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殿下見到我,心情便會好了。”
說完,便大搖大擺去敲書房的門。
那幾名女子邊往出走,邊交頭接耳:
“她就是世子殿下從慶都帶回來的女子,她爹現在是殿下手下得力大將,聽說連住的府苑都是殿下賞賜的,就在西街上奢華極了。”
“那又怎麼樣,到底是朝慶人,殿下才不會娶她做世子妃呢,你們猜,側妃有沒有可能?”
這邊,楊舞柔看著自己的衣裙,心裏既期待又不安。
她發現自從殿下知道陽芝公主府失火後,便更加寡言少語,性情也比以往冷漠無情。
被挑選的這些女子中,留在府裏伺候的,眉眼處多多少少都有幾分和朝陽芝相似。
要知道朝陽芝生前最喜花草之色,衣裙發飾都多用綠色。
今日,她特意新製了與朝陽芝相似的長裙,發飾也跟著換了。
“舞柔求見殿下~”
沒有回應...
“殿下?”,她輕輕推開門,房裏縈繞著淡淡甘鬆香氣。
房間最裏端,秦淩正扶額端坐書案後頭。
見有人進來,他剛想厲聲嗬斥,卻呼吸一窒。
那襲明綠色紗裙,襟口繡著含苞綠梅,發上兩支翠綠流蘇簪垂落兩側,行走間帶起輕巧脆響。
朝陽芝...他猛地起身,將麵前女子嚇地止步不敢向前。
“殿下可是乏累了?舞柔為您捏捏肩可好。”
楊舞柔見他眼中有幾分溫柔之色,便知自己今天裝扮合了他心意。
可刹那間,那眸色卻變了。
不僅充滿肅然冰冷,還多了絲殺氣...
在慶都時因朝陽芝喜歡,所以秦淩衣袍大多為玄青與陀褐色。
如今,他每件衣衫都換為了玄、烏、墨、黛之色,本就冷淡肅然的麵孔顯得更為令人心生膽怯。
他一步步從書案後走出,青驪長袍金線勾繡著竹紋,修長身形透露著叫人窒息的威嚴感。
“我最厭惡自作聰明的人。”
秦淩沉聲道,緩步走向楊舞柔身後,將那兩支與朝陽芝從前一模一樣的流蘇簪拔下。
“當啷”一聲,簪子落地...玉珠被腳踩碎。
楊舞柔被他的動作嚇壞,勉強露出絲微笑,“殿下,日後舞柔不會如此打扮了。”
她將衣裙袖口用力撕破,急著道:
“我是不喜這顏色的,今日出門急才隨便穿了一件,回去我便將這衣裳燒了。”
秦淩低垂著的眸眼有微微晃動,有霎那間,他仿佛看見了一抹綠影,被漸漸湮滅在火光裏。
他閉眼調整呼吸,輕呼了口氣,長袍下手緊握成拳。
“這綠衣倒也配你”
楊舞柔聽見這句話欣喜若狂。
“本世子尋與朝陽芝容貌相似的女子為婢,是因對她厭惡至極,所以想看著與她相似的人為奴為婢。”
秦淩隨手翻看書卷,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
身後楊舞柔為他倒了杯熱茶,湊上前去柔聲道:
“舞柔沒有那般繁雜心思,更不會自作聰明,殿下喜歡小女子著綠衣,那我便日日穿給殿下看。”
她就知道,世子殿下對她就是不一般的。
之前自己還以為殿下對朝陽芝存了舊情,原來殿下是對她恨之入骨。
就算她已經被火燒死了也不解氣,還要尋與她樣貌相似之人卑躬屈膝的伺候。
“對了殿下,舞柔聽聞親王派了側王妃與馮昭儀,還有郡王一同前往太行山,要向那女山匪提親,給殿下做妾?”
秦淩隨意“嗯”了聲。
這下楊舞柔有些委屈,“唉,世子殿下怎麼能娶個女山匪,做妾她也是不配的,舞柔這是替殿下不值。”
秦淩沒有看她,冷笑著翻開一卷地圖:
“她有十萬大山做嫁妝,不止蒼國,還有其餘六國也各派了身份貴重的人前去。”
太行山位置特殊,有五處山脈各連接朝慶、大蒼、燕北、寧夏、黑海五國。
太行山脈連綿萬裏,且氣候異常猛獸毒蟲頗多,百年來各國隻能遊走邊界,無法整個穿越。
除了二十年前的朝慶曾到過主峰太行山莊,其他諸國都不得靠近之法。
後來,慶軍誅殺不少山鬼,依然沒能找到能夠刨山的真正山鬼王。
其中最西端的六沼山與蒼國雄州相連,如果他真能讓山鬼王為自己所用,蒼國就能利用太行,將其餘幾國吞入囊中。
秦淩視線落在地圖六沼山上,地圖上用小字標注著:
六沼山(少樹多河穀,大小山路近百條,模樣大致相同,易迷路)。
————
彼時,六沼山。
“我不是你娘子~”
“你是。”
秦子期指著婕四禾腰間掛著的半塊玉牌,那可是母親生前留給他,交待隻能贈與未來娘子。
“你沒見它是半塊麼?當時玉牌摔碎了,我覺得它蠻好看,所以才掛著。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是你娘子。”
“能讓我交出玉牌的,除了娘子外,不會有其他人。”
婕四禾無比懊惱,怎麼就能摔失憶了呢。
兩人命大,山崖下是深水潭,沒有直接砸在硬石頭上成肉泥了。
但下落時,秦子期用手臂緊緊護著她腦袋,自己卻在落水時受了傷。
醒來後,他便失去了近五年的記憶。
“你乖,老實一點。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定會將你帶出去。從這處峽穀穿過,就是蒼國了。”
極深地山穀內布滿羊腸小道,日光從上方斜照射進來。
轉過狹窄難行的彎道,沿山穀路向上,麵前豁然開朗。
大片淺灘中河水泛著綠波,陽光照射下晶瑩剔透,那水猶如長龍呈半圓形,包裹著山穀。
“這水居然是墨綠色的。”
秦子期彎腰去摸水,被婕四禾一把拉住胳膊。
“別碰,這水有毒。”
說著,她從腰間摸出一顆奇醜無比的果子,讓他嚼碎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