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嫂嫂,要我說你就該讓她跪銀針,讓她生不如死!隻是讓她抄兩本書,也太便宜她了!”顧明春不滿道。
“長嫂這般身嬌體弱,哪受得住她推那一下?”
“好了!”劉氏喝了兩盞茶,心緒可算平複下來,“再怎麼說,現在她還是你的嫂嫂,你方才瞪她,就是不對。”
“我知道你和婉兒親厚,畢竟婉兒同你一起長大,現在又是你的長嫂,虞清歡於你而言,隻是個外人。”
“但是,你也不該以下犯上,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母親!”
顧明春還想說什麼,江婉卻是衝她搖搖頭,柔柔一笑,語氣格外善解人意:“六妹妹,別再惹母親生氣了,否則我連你也一起罰。”
“嫂嫂,你身體不好,她還那麼推你,我氣不過。”顧明春噘著嘴,“我聽二哥說,你手都破皮了。”
劉氏一聽這話,當即心疼不已,“哎喲,好孩子,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趕明兒,母親定會在族中挑個頂頂好的孩子,養在你膝下。”
江婉眉眼低垂,嘴角那抹笑有些僵硬,她可一點都不想養別人的孩子,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生。
但她不能表現出半分不願,她隻是緩緩蹲下身,趴在劉氏膝頭,不似從前那般喚她“母親”,而是喚她“姨母”。
“有沒有子嗣並不重要,當初我母親去世,若不是姨母將我接到身邊養著,我現在哪有這般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我隻想留在姨母身邊,好好盡孝。”
一番話,說得劉氏感動不已,她抱著江婉,又是一陣心肝寶貝。
......
顧家祠堂,虞清歡在裙子掩蓋下,半蹲在蒲團上,在外人看來,她就是跪著的。
翠竹拿來紙筆,麵露心疼,“夫人,要不奴婢去跟世子求求情,你肚子都這麼大了,哪裏受得住這麼重的罰?”
“這萬一,要是你和腹中孩兒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下去了,也無顏麵見將軍和夫人啊。”
虞清歡聽到翠竹提及自己父母,終是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
她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有兩副麵孔呢?
在自己麵前,她裝得一副心疼自己的模樣,背地裏,卻早就和她那所謂的夫君勾搭成奸,要將她置於死地。
“翠竹,你累嗎?”
翠竹被她問得有些莫名,她撓撓頭,回答得天衣無縫:“能伺候夫人是奴婢前世修來福分,奴婢萬死不辭。”
“好了,這點小事,還是不要擾世子清淨了,今兒我頂撞了侯夫人,的確該罰,你伺候筆墨吧。”虞清歡衝她笑。
昨兒,從昭昭那兒得知她慘死的真相時,她就下定決心要讓整個顧家萬劫不複。
但,當務之急,是她先順利離開顧家,還要帶走自己的所有嫁妝。
夢裏的昭昭身上的衣服一層疊一層,她既得了警示,就一定要讓昭昭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如她前世那般苦。
她必須確保,顧家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牽連到她和她的女兒半分。
原本她計劃著,中秋宴會時偷偷溜出去敲響登聞鼓,道自己在侯府發現顧明城拉幫結派,暗中參與奪嫡之爭的事,顧明城知道她發現此事,想殺人滅口。
證據,自然是在顧明城書房。
結果,經過昨天的事,她發現翠竹根本不想讓她靠近顧明城書房,就算進去了,在顧明城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好實施計劃。
她正發愁,結果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劉氏讓她跪祠堂,江婉讓她抄書。
證據在侯府祠堂被她無意間發現,和在顧明城書房發現,效果是一樣的。
而且,就在今晨,她被劉氏叫過去訓話時,從壽康堂仆婦的嘴裏得知了一個消息。
今年的中秋宴,陛下會在宮裏舉辦,五品以上官員,需攜家眷前往。
現在顧明城雖隻是個六品武散官,卻是寧遠侯府世子,就算是為了他的前途考慮,寧遠侯也定會帶上他們夫婦。
她確定寧遠侯一定會帶上他們夫婦,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虞將軍府滿門忠烈,隻剩她這麼一個獨苗苗,她嫁入侯府一年傳出有孕。
侯府帶她去宮宴,讓朝中武將看到她過得很好,全了陛下安撫忠臣的心,說不定陛下一個高興,還會給顧明城加官進爵。
虞清歡唇角微勾,既帶她到宮宴,還給她省了不少事。
隻要她在宮宴上發動,再在生產時將這些事和盤托出,那麼——
陛下定會賜她和離。
她提起筆,一邊抄寫一邊和翠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從前翠竹同她一起念書,總是不到一炷香時間就開始犯困,兩炷香時間就開始呼呼大睡。
現在外麵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聲甚是催眠。
不多時,研磨的翠竹便開始打哈欠,不過須臾便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虞清歡見狀,忙輕喚了她兩聲。
見她沒反應,她忙抽出一張新的宣紙,用力揉了幾下,將其偽裝成舊紙張的模樣,她才放心提筆,模仿顧明城的筆跡,寫下他的“罪證”。
至於這些本該送出去的“書信”,為什麼會出現在侯府祠堂,又被她意外發現,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了。
她要做的,隻是在帝王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小姐,對不起,其實......”翠竹在睡夢中,嘟嘟囔囔,說了什麼,虞清歡聽不真切。
這兩天,她給了翠竹太多次機會,希望翠竹能念及她們昔日情分,給她哪怕一點提示。
翠竹始終沒有。
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翠竹同她一起長大,從前遇到危險時,哪怕她不會拳腳功夫,身子抖若篩糠,都會擋在她麵前。
十歲那年,她調皮偷偷出去玩,結果落了水,當時和她一樣是個旱鴨子的翠竹求助無果,義無反顧地跳下去救了她。
若不是翠竹,她可能早就死在了十歲那年。
看著熟悉的人趴在跟前,像極了多年前兩人一起上課時,她在聽夫子講課,翠竹在呼呼大睡。
可惜,物是人非。
她揉著酸脹的腿,起身仔細將“罪證”藏好。
忽地,身後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驚出她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