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濃稠,唯有溪流潺潺,與遠處營地篝火的劈啪聲遙相呼應。
衛崢蟄伏在冰冷的草叢中,周身迅速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唯有那雙透過葉子縫隙才能見到的眼眸,在黑暗中時隱時現。
前方不遠,月光如水銀傾瀉,將溪邊那片小小空地照的朦朧清亮。
玉夫人背對著他,已然褪去了那身狼狽的衣衫,素白的褻衣順著光滑的肩頭慢慢滑落,一整片光潔如玉的背脊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衛崢的視線之下。
肌膚在月光下泛著如玉般溫潤的光澤,肩頭的線條優美流暢,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下是驟然豐腴起來的弧度,與修長的雙腿構成驚心動魄的曲線。
水珠順著她濕漉漉的發梢滴落,沿著脊溝緩緩下落,最後沒入更深的陰影之中。
“嘖嘖,不愧敢自稱玉夫人,當真是又玉又欲啊....”
衛崢心中不由為這副夢幻般的肉體讚歎,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確認沒有不該有的熱流,隨機自嘲地笑了笑,“她方才可是自己邀請我來看得,可沒明說偷看不算看吧?”
“再說,我這次壓根也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主要是為了探查她的真實意圖!
至於這香豔景象...
頂多算是探查道路上,對於他自己來說必要的犧牲!
純屬批判!
對,就是以批判的眼光,審視這女子任何一處可疑的細節!”
他強行將腦海中些許旖旎念頭驅散,目光愈發專注,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不放過獵物的任何一個微小動作。
玉夫人步入溪流之中,清涼的溪水漫過腳踝、小腿、腰際。
她掬起水,纖纖玉指緩緩滑過那姣好的麵容、修長的脖頸、再慢慢向下,動作舒緩而從容,似乎完全沉浸在洗淨鉛華的怯意之中。
水波蕩漾,映著破碎的月影,勾勒出她水下若隱若現的動人酮體。
她偶爾也會停下來,側耳傾聽四周,像是在聆聽周圍是否有違心前來偷看的小賊。
那神態警惕中又帶著幾分羞怯。
衛崢一點也不想看這個!
一點也不想看!
他耐著性子,逐幀看著她從頭到腳仔細清洗完畢之後,方才嫋嫋婷婷地走上岸來。
濕漉漉的黑發貼在臉頰和光潔的背脊上,更襯得肌膚勝雪,水珠不斷從她胸前滑落,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美人出浴,其中不足為外人道也。
難道...難道真是來洗澡的?
是他多心了?此女果真就隻是個運氣差到極點的美貌婦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
衛崢心下嘀咕,眼見玉夫人拿起衣物,似乎準備穿戴,他便也生了退意。
罷了,既然暫無發現,不如先悄聲回去,若人家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察覺到他在此地偷窺,那場麵未免也太過難看了些。
然而,就在衛崢身形微動,準備借著草叢掩護撤回營地的刹那,溪邊的玉夫人卻突然停下了穿衣的動作。
“衛公子...妾身好看嗎?”
!!!
這怎麼可能?
衛崢差點沒驚呼出聲,她是怎麼發現的?
但緊接著他就發現不對,玉夫人說話間並沒有將頭轉過來。
她在詐!
衛崢沒有開口,立刻再次壓低身形,呼吸都放緩了幾分,心中警鈴大作:“果然有貓膩,尋常女子會忽然來這套?”
未曾聽到回話,玉夫人似是鬆了一口氣。
但依舊赤著玲瓏嬌軀,並未急於遮掩,反而再次更為仔細地四下打量。
側耳傾聽了足足有十數息之久,確認周圍除了自然之聲再無其他動靜之後,臉上那抹柔弱無助的神情才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猶豫間的複雜。
她慢慢走到那堆疊放整齊的衣物旁,蹲下身,隨手移開最上麵的外衫,翻找間取出放在中間的那件內襯褻衣。
隨後她指甲在某處縫線處輕輕一滑,竟熟練地扯開了一個隱蔽的夾層!
從中,她取出了幾張質地粗糙、顏色泛黃,如同平民百姓家中用來引火或者如廁無異的草紙。
她快速翻動草紙,抽出了其中一張,將其餘的仔細塞回夾層。
又巧妙地用指甲將劃開的線頭按回原處。
若不是衛崢親眼所見,誰又能猜到,這位美婦最貼身的內衣當中會有這樣的機關呢?
緊接著,玉夫人做了一個讓衛崢有些意外的動作——
她毫不猶豫地將右手食指放入檀口之中,貝齒用力一合,隨即眉頭微蹙,指尖便滲出血珠。
她借著微弱的月光,以指代筆,以血為墨,在那張粗糙的草紙上飛快地書寫起來。
字數不多,寥寥數行而已,筆下雖略顯倉促,字跡卻依舊能看出幾分娟秀的底子。
寫罷,她將紙條拿起,對著月光輕輕吹了吹,待血漬稍幹,便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折成一個小小的方塊。
然後站起身,赤足踩在冰涼的草地上,走到溪邊一塊較為顯眼、半截浸在水中的青石板旁,俯身將血字紙條穩穩地壓在了石塊底下靠近水麵的幹燥處。
做完這一切,她望著月亮站在原地,手指從臉上輕輕劃過、脖頸...腰肢。
最後自嘲一笑,同時眼角卻莫名流出幾滴淚水。
隨後,她才開始從容地穿起衣裙,每穿一件,先前玉夫人身上那種弱質女流的柔緩便恢複一分。
直到最後整理雲鬢,拍去身上的草葉。
那個楚楚可憐、剛剛經曆劫難的無助婦人,便又再次出現在衛崢眼前。
她最後瞥了一眼那塊青石板,眼神複雜難明,隨即轉身,步履輕盈卻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朝著篝火閃爍的營地方向嫋嫋走去。
衛崢如同石雕般在原地又等待了片刻。
直到玉夫人的身影徹底融入林間黑暗,連腳步聲都再也聽不見,他這才如同鬼魅般從草叢中長身而起。
動作輕盈迅捷,落地無聲,幾步跨到溪邊,他小心地掀開那塊冰冷的青石板。
月光下,那張帶著淡淡血腥氣的草紙靜靜躺在那裏。
衛崢將其拿起,展開。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上麵那兩行刺目的血字:
“魚已入網,目標北方。”
他將紙條原樣折好,再度放回石下,並仔細抹去自己來過的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退回到陰影之中,極速朝營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