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的還穿著這身破衣裳?”
一個尖細的聲音在耳邊說著,光是這聲音,趙宛童便厭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艱難地睜開眼,眼前赫然一張醜惡的臉,嚇得她趕緊往裏閃躲,卻一頭撞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撞疼了,咱家給你吹吹。”
“別過來!”
這張臉她一輩子不想再見到,也一輩子無法忘記,安州滅門時,便是他張貴帶著錦衣衛前來抄家,也是他抓了自己,逼著自己與他成親。
趙宛童記得在自己逃出去不久,他便暴斃,怎麼還會見到他?
難道說自己已經死了,在陰曹地府還能碰見,也是晦氣到家了。
張貴臉色一怒,將帷帳掀開,坐在床前的黃花梨木椅上,一手托著茶杯,一手用杯蓋刮著茶葉,輕哼一聲,道:“你可別不識抬舉,咱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也知道,自從咱家見了你,那是茶飯不思,今日難得團聚,咱家特意擺了一桌喜宴,你可得好生打扮打扮。”
喜宴?冥婚?
趙宛童這才意識到不對,眼前的場景怎麼同三年前一樣?
難道此前種種隻是一場夢?還是如今是一場夢?
再一看手腳被束縛住,她用力捏了捏掌心,痛!
胸口撕裂的疼痛也如此清晰,眼前不是做夢,此前種種也並非夢境,她回到了三年前!
趙宛童忍住作嘔的衝動,移到床邊坐下,張貴身後是那件鑲嵌著數十顆珍珠的喜服,鳳冠上茶杯大小的珍珠在燭光的照耀下閃著幽幽綠光。
張貴笑著,臉上的褶子堆疊到一處,茶杯還在手上就一手來摸趙宛童的手,“這是咱家走遍整個安州城才找來的,可喜歡?”
“老閹狗!”
說是找來,定是搶來的,光是鳳冠上的珍珠便價值連城,趙宛童心中痛罵他一句,麵上盡力勾起冷笑,“喜歡。”
“那便換上。”
趙宛童伸手讓他看見手上的繩索,他恍然大呼一聲,趕緊放下茶杯,“那便咱家替你換。”
他不傻,解開束縛,萬一趙宛童趁機跑了,他等這一天如此煎熬,怎可輕易讓美人跑掉呢?
趙宛童忍住心頭的不適,若她有力氣,此刻就可打暈他,可惜手腳被綁住,這兩日沒有進食,早已沒了力氣,忍一時,來日她必殺了張貴!
張貴修長的指甲劃過她的手,見到她滿是汙泥的手指,眉頭緊皺,“臟,去洗洗,別誤了吉時。”
趙宛童滿身汙泥,發髻散發著馬廄的臟臭味,上麵一縷一縷粘著屎,再看那床榻上,她方才躺過的地方染上漆黑的汙漬,隔遠了都能聞見那股騷臭味。
張貴捂著鼻子,嫌棄地喚了個守衛進來,“去找個老婆子給她洗洗,還有,哪個嘴啞了尋死呢?這麼臟的東西,竟然直接放床上,這褥子是金絲紡的,弄臟了把你們殺咯都賠不起!”
守衛領命出去,張貴又將人叫住:“把床收拾收拾,別耽誤了咱家的吉時。”
趙宛童故作無辜地站在一邊,都被騷臭味醃入味了,他不說,還真聞不到這股味兒,嗅了嗅,這股味便直衝天靈蓋,熏得她眼淚直下。
臭歸臭,臟卻能保命,不枉她在馬廄裏睡了一晚上,這幅樣子連馬都不願意靠近,何況是這個老閹狗。
不多時便進來個老婆子,汗巾臉巾準備妥當,見到趙宛童那一刻,仍舊被她這幅模樣給震驚住,也不敢看張貴,隻能在心裏腹誹:
太監玩的就是花,這是找了個叫花子?這年頭連叫花子都能被看上,別看上我這老婆子咯!
張貴開口:“給她好生洗洗,咱家要是在她身上見到一點汙泥,拿你是問!”
“公公放心,老婆子我定給她洗得幹幹淨淨!”
張貴點點頭,嫌棄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正打算坐下喝口茶,門外就有守衛來報。
“公公,林闕林大人來了,可要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