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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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謀，圈中圓，將計見拙。

屋子裏變得非常安靜。戈九見兩人都沉默，不再提和離之事，便想要將霽淵從地上扶起，卻被霽淵避開，他狼狽的自己從地上爬起，啞聲道：“你們出去吧，孤不想見任何人。”

“殿下不是想知道蕭爾離開前說了什麼？”絮華卻叫住了他。

霽淵聞言看向了絮華。在蕭爾離開後他曾不止一次問過絮華，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蕭爾為何要自殺，最後說過什麼，可是絮華一直都保持沉默。

隨著他讓人調查的結果出來，他也越來越心驚，蕭爾竟是齊王的人，隻要一想到這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霽淵就再也沒了心思詢問她那日的情況。他不明白她為何現在又提起這件事。

“蕭爾說，她很愛很愛殿下。”

“嗬。”霽淵一聲冷笑，很愛很愛他就是對他的背叛麼？那麼他情願不要。

“殿下聽我講個故事吧...”

這是蕭爾死前給她講的故事，這個故事注定不得善終，但她卻不希望霽淵一輩子恨著蕭爾，至少他們是真的相愛過，不應該以怨為結尾。

“你為何不早點將事情告訴孤。”如果絮華一開始就告訴自己她的發現，如果他更早的查清楚整件事，蕭爾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

可是沒有那麼多如果，如果絮華早知道那酒有毒，她就不會讓蕭爾喝下。

齊王的計劃從一開始要的就是蕭爾死，用蕭爾的死引發她與霽淵的不合，這樣誰也不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如果死的是她，蕭爾就會暴露，齊王也會暴露，所以毒酒從一開始就是蕭爾為自己備的，晚膳隻為引她入局。

可是就連蕭爾也不知道，她會那麼快查出真相，所以在死前蕭爾交代了一切。齊王的局是破了，但蕭爾卻沒保下。

“殿下，誰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現在說什麼已經晚了，就算後悔蕭爾也回不來，齊王險惡如斯，所以奪嫡之爭他們更不能輸。

“就算是為了蕭爾報仇，望殿下以大局為重！”絮華說的非常認真。

霽淵閉了閉眼，聲音森然，“魏霽陽，孤要讓你血債血償...”

“所以，殿下請簽下和離書！”絮華話音一轉，這是她今夜第二次提出此番要求。

“娘娘不可！”戈九出聲阻止，他不明白兩人剛才還談的好好的，為什麼太子妃還是要和離。

“孤明白了，”霽淵淡淡開口，目光看著搖晃的燭火，“此時茲事體大，還需父皇首肯。”

絮華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轉頭看著心事重重的戈九難得好心解釋了一下：“我和殿下這是將計就計，不是真和離。”

這也是她這麼多日來能想到的最合適的應對之策。將計就計，既然魏霽陽希望他們不合，他們就鬧起來鬧得更大一些，倒要看看魏霽陽究竟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次日，太子妃與太子不合的事傳遍上京大街小巷。據說這太子妃和太子已經鬧到了要合離得地步，隻是因為關係到皇家顏麵，茲事體大，要等當今聖上首肯了才行，不過據說早晨太子妃已經差人回了鳳相府，竟是一刻也不願多留。

齊王府，魏霽陽聽著下人打探回來的市井流言沒有露出什麼情緒。

倒是旁邊的齊王妃龐氏笑意盈盈道：“恭喜殿下，暗子的任務已完成。”

聞言，魏霽陽笑笑：“倒是可惜了這枚暗子。”好不容易花了些代價安插在太子身邊的暗子就這麼沒了，想要再在太子身邊插人可不容易。

“那，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了？”龐氏有些焦慮，這可關係到自家殿下成就霸業。

“不急。”魏霽陽帶著龐氏出門，“再過上兩日，雲兒可前往鳳相府與太子妃走動走動，切記一切順著她。”

“妾身省得。”雲兒是龐氏的乳名，龐氏全名為龐雲。

絮華確實回到了鳳相府，每日在府中練練字，彈彈琴好不自在。對外她與霽淵相看兩厭，冷嘲熱諷。私下裏他們卻互通書信部署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這日她剛在院內涼亭彈完一曲，就聽二丫來報齊王妃龐氏上門拜訪。

“人現在在哪？”絮華緩緩起身，小諾將她的琴抱好，三人一起走出涼亭。

“就在前邊候著，奴婢說您在彈琴，暫時不方便見客，齊王妃說她在那等一會。”

二丫剛說完，他們便迎麵碰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齊王妃。

“龐雲見過太子妃。”

絮華點點頭，“怎麼不在前廳坐會。”

“妾身能有幸聽太子妃彈奏一曲不容易，可不想在前廳浪費了。”龐雲笑笑，說出的話雖是奉承，卻不讓人討厭。

“齊王妃今日可不是上門聽琴這麼簡單的吧。”絮華帶著人到了前廳坐下，又把周圍的人支開，表情有些漫不經心“誰都知道本宮近日與太子不合，齊王與太子的關係不說人盡皆知，你我卻也看得明白，但你仍在此時上門，不得不讓本宮多想。”

聞言龐雲依舊淡定自如：“太子妃聰慧，妾身也就明人不說暗話。聽聞太子妃與太子不合的原因是因為蕭良娣？”

“這很多人都知道。蕭良娣在東宮自殺，殿下懷疑是本宮所逼迫，可本宮確實什麼也沒做。”

“太子殿下不信任你。”

“那又如何？”絮華挑了挑眉，“本宮即將與太子和離，他不信任我又能怎樣。”

“想必太子妃比妾身清楚太子為人，他認定蕭良娣的死與你有關，就算和離了太子殿下也不會放過你。”龐雲笑得勝券在握“加上今日妾身來府上拜訪了你。”

“什麼意思。”絮華眯了眯眼。

“你在這個時候跟我們齊王府扯上關係，太子妃說太子殿下會怎麼想。”

絮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龐雲卻繼續道：“所以，我家殿下想跟你合作，太子妃你已經沒有了退路。”

太子與太子妃不合，齊王的人卻在這個時候與太子妃有所聯係，太子會怎麼想？如果是按照齊王計謀得逞的走向霽淵一定會認為絮華是齊王的人，加上蕭爾的死，他與絮華之間隻有深仇大恨。

就算絮華是無辜的那又怎樣？霽淵不會相信她。

可惜，這一切建立的條件是齊王計謀得逞。

絮華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位齊王妃，搖了搖頭：“可是我的身後還有整個鳳相府，太子並不能對我怎樣。”

“要是太子當上了皇帝呢？太子妃不會天真的以為，到了那個時候他還不會對你怎樣吧，到時候不止是你，整個鳳相府恐怕都會保不住。”

如果絮華真與霽淵不和，說不定真會心動，誠然這種情況，為了自己，為了鳳相府，跟齊王合作是最好的打算，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盟友。

“可是我喜歡太子，你們哪來的自信合作後我不會再倒向太子？”

“你沒有退路，太子不會相信你”龐雲笑的很自信：“雖然不知道之前為什麼會傳出你喜歡太子的流言，但是，妾身能很肯定，你不愛太子。”

“何以見得？”

“眼神，沒有誰能對自己心愛的男子愛著的其他女子那麼包容溫和。你看蕭爾的眼神沒有嫉妒不滿，所以妾身能很肯定你並不愛太子。”

這也是齊王和她很自信絮華會選擇與他們合作的原因。一個你並不愛還憎恨不信任著你的男子，正常人都不會反戈。

絮華沉默了很久才再度開口：“與你們合作，我能得到什麼。”

“自由，性命。齊王殿下保證，待繼承大統後，鳳相還是鳳相，鳳相府的昌盛依然存在，到時候太子妃可換個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得不說，這個誘惑很大。沒有舍棄足夠的利益又怎麼能套住偌大鳳相府，為己所用？

“最後個問題。”

龐雲看著絮華示意她請說。

“合作你們需要我做什麼？正如你們所說霽淵並不相信我，和離之後我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牽扯。”

“娘娘隻用留在鳳府，繼續彈彈琴練練字即可。殿下吩咐，與太子的和離能拖些時日便拖些時日。”一則，他們想要的不過是鳳相一脈在朝堂上的支持，二則，太子妃的身份還有些用處。

“此事容我與家父說過之後考慮一二？”

“此事容我與家父說過之後考慮一二？”

“那是自然。”龐雲起身，“太子妃若想明白了便上齊王府拜訪即可。”

龐雲一走，絮華便讓人將消息傳給了霽淵。

目前來看齊王很著急，他在集結所有朝堂之上能為己所用的勢力是為了什麼？太子無功無過，就算所有人都支持他，廢太子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沒有理由。

“那他會不會對你動手？”

“他能做什麼？”霽淵疑惑“栽贓嫁禍又或殺人滅口?”不是霽淵自誇，魏霽陽無論是想做前者或後者都沒那麼容易。“除非......”

“除非什麼?”

霽淵看了絮華一眼“除非他要造反。”

絮華嚇了一跳，“齊王沒這麼大膽子吧…”

然而，誰知道呢，畢竟誰也不知道魏霽陽在想什麼。

“魏霽承那邊傳來的消息，魏霽陽最近私下動作很多，疑似練兵。另外魏霽陽與禁衛軍統領最近私下走的很近。”

“此事用不用稟明父皇?”絮華心裏一沉，結合竣王都傳來消息，估計這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不用，沒有證據。”霽淵搖搖頭。冒然稟明魏帝不僅會打草驚蛇，到時候魏霽陽若是放棄此次行動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既然魏霽陽敢打造反的念頭，他便要利用這個機會將其一網打盡。

“那父皇會不會有危險?”

“孤會派人暗中注意父皇安危的。”

絮華還想說什麼最終沒有開囗，理智上她知道霽淵的行為是對的，情感上她不太能接受拿自己親人的安危設局抓賊的行為。

然而奪嫡的殘酷，不管在哪一個朝代都是赤裸裸、血淋淋的。

兩日後，絮華前住齊王府。

“父親答應在局勢穩定前保持中立，畢竟皇上看在眼裏，他不好反戈太明顯。”

這是他們商量出的最大讓步，雖然不過緩兵之計，可對於齊王來說這樣的結果多少在預料之類。他要的不過是個態度，等他日他謀位成功，群臣若都站在他這邊還愁大業不成？

於是，兩方人馬算是心照不宣完成了本次談判。表麵上絮華再沒出過鳳相府，仿佛跟外界斷了一切聯係，私下裏真正的暗潮洶湧才開始。

皇太子霽淵因蕭爾隕落傷心不已，無心朝政，已經接連罷朝幾日，帝怒，卻無可奈何，就算將人抓來也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最終魏帝隻得下詣，將霽淵禁足東宮，直至醒悟悔改。

這對於齊王來說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皇後宮中，齊王向皇後請完安坐在了一旁。皇後將宮中所有人打發退下，瞬間前廳隻剩母子兩人。

“母後，兒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當真的要謀反？父皇現在已經對太子失望，若是在過些時日......”

“來不及了，陽兒…皇上的龍體越來越差，本宮怕他熬不到廢太子的時候。”皇上現在的壯況，說不定根本沒想過廢太子重立，隻是後麵的話皇後沒說。

若說他們為什麼急著鋌而走險謀反，也是因為魏帝命不久矣的原因。這件事魏帝藏的很好，卻是誰也不知。

皇後作為後宮的掌權人，一開始隻是發現了一些端詳，後來卻是被證實了。

魏帝每月都會由王太醫進宮把脈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加上王太醫是魏帝的心腹，嘴吧很緊，有什麼問題也不會讓外人探知到。

但是上月魏帝曾在一名嬪妃處歇息一度陷入昏迷......此事被瞞下，魏帝封鎖了消息，竟是無人可知。皇後也是前段時間偶然知道，順著這條線查，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她發現魏帝發生這樣的情況竟不是第一次。

之後的事她用了點手段讓王太醫開了口，魏帝的身體果然越來越差。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除了她，別人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裏。

“此事事關重大，陽兒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否則你我都將......”

“孩兒省得。母後請放心。”魏霽陽認真的點點頭，此次計劃若是失敗，他與他的母後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成敗在此一舉。

“陽兒準備什麼時候動手？”皇後問道。

“10日之後父皇壽延。”

皇後點點頭，表示可行，皇帝壽延雖然宮中加強防衛，可也是最好將人混進宮裏的時候。

距離上京不遠的莊子，魏霽坤放下手裏的琴，看向風塵仆仆回來的人問：“怎麼樣？”

“主子請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謂州的消息不日就會傳回上京。”

“那邊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洪武皺眉，“恐怕不久就會發生暴動。”

謂州地處西南，常年幹旱，又是遠離上京的窮鄉僻壤，這次遇上旱災，已經有很多人饑荒挨餓。

“盡快將消息傳入上京，越快越好。”魏霽坤又問“上京最近局勢怎麼樣？”

這次回話的是元曆：“上京局勢現在往齊王一邊倒。太子被禁足東宮，蕭爾的死給他很大打擊，上京現在流言太子與太子妃要合離。另外齊王好像要反......”

魏霽坤挑挑眉，對於齊王突然的急切行為有些不解。

“查查看，齊王為何突然要反。”

朝堂上，魏帝端坐在龍椅，神色威嚴，確實讓人看不出命不久矣的模樣。

“謂州的事，諸位愛卿怎麼看。”

“臣認為地方官員應盡快開倉救災，另外朝舟盡早下發救濟糧款，撫恤災民......”

魏帝點頭：“此事交由戶部處理，救濟糧款都要盡快到位，另外吩咐當地地方官員擇日開倉，防止災民暴動。”

“謹遵皇上聖意。”

下朝之後魏帝將鳳相留住，似笑非笑。“絮華和太子是在打什麼主意。”

整個上京都在傳兩人將要和離，卻因為還沒獲得他的首肯沒有和離成功。全天下所有人現在都相信，隻要皇上首肯，太子妃與太子會立馬和離，可誰又知道他這個皇帝壓根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都沒有向他提過，他首肯什麼？

“老臣不知。”鳳相一臉無辜。

“行了，別裝了。陽兒最近動作挺大，朕又不是不知道。”

其他人都能看出齊王的動作何況他？身為帝王，他的眼線又豈會少，他們的企圖他都懂，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皇上知道？”鳳相詫異。

“可以說朕還推波助瀾了。”魏帝輕歎。

他的情況既然瞞過了所有人那麼久，皇後怎麼會知道的那麼順利，不過是他有意為之。早在皇後威脅王太醫說出實情之後，王太醫就跑到他這兒請罪。他不過也是將計就計讓皇後順著線查到跟多。

自己養的虎，總歸是要解決了。

“皇上是為了太子？”既然魏帝都說到這種程度，鳳相又豈能不知魏帝這是在幫太子掃平障礙。

“朕是為了大衍國的穩固。”大衍現在外有萵麗虎視眈眈，如若內裏再亂起來，那麼大衍好不容易得來的長久安邦危矣。

所以大衍內部絕對不能亂，等他去了，太子要安然上位，隻有同仇敵汽，他們才能不讓萵麗趁虛而入。

齊王既是他養給太子的磨刀石，現在已經沒用了，自然也要舍棄。

差的不過是個緣由，而齊王造反這是最好的理由。

“皇上為何如此著急？”鳳相不解，要為太子掃清障礙並不急於一時，皇上又正值壯年，為何如此著急，不僅皇上，齊王似乎也很急。這其中恐怕有什麼秘密是外人不知道的。

鳳相隱約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但是他不能說，更不能問。

“愛卿隻用做好分內即可，不該說的，不該問的你向來分得清，”魏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聽說齊王還找上了你，咱們就陪著太子演演這出將計就計吧。”

“微臣遵命。”鳳相低頭向魏帝行了一禮。

魏帝生辰在即，絮華在終歸回了東宮，她與霽淵明麵上沒有和離，她仍是太子妃。回到東宮的第一件事，絮華將齊王的計劃告訴了霽淵。

“總體上的我不知道，但齊王交給我了一個任務。”絮華笑笑。

“什麼任務？”霽淵問。

“激怒你。他讓我認下蕭爾是被我所害，從而激怒你，吸引你的全部仇恨，這樣他就有足夠時間布置一場逼宮。”絮華嘲諷，一旦她向霽淵承認蕭爾是她害死的，不管她有沒有做過，這件事都會是她做的，好一招替罪羊。

不得不說，齊王確實擅長攻於心計。他知道如何利用人的感情將利益最大化，也一直在這樣做。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他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父皇生辰。另外....”絮華的神色有些複雜“父親說，父皇已經知道了齊王要謀反的事，還借父親傳遞了讓我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意思。”

“確定？”霽淵也有些意外。

“確定。早朝之後父皇單獨將父親留下說的。”

絮華想，魏帝這是放棄齊王了麼。

“這是一個好消息。”霽淵愉悅的勾唇“鳳相可有說其他。”

“沒有，父親說隻有這件事。”

絮華覺得鳳相瞞著她許多事，不過鳳相不說，她也就不問。那是她的父親，終歸是不會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