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知!回魂了!”
江書俞的聲音把她從回憶裏拉了回來。
他看著薑知煞白的臉,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薑知把他的手機推開,“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
薑知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江書俞也想起來了,氣得跳腳。
“怪不得他不敢跟你說!這事兒說出去都嫌臟!”
什麼哥哥妹妹的,當自己是偶像劇男主角呢?
真當親妹妹,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攤開來跟自己老婆說?
“程昱釗他有病吧!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結婚了?還跟你那個所謂的妹妹搞在一起,他圖什麼啊?圖刺激?”
薑知也想問問,他圖什麼。
江書俞見她一直不說話,以為她又犯了心軟的老 毛病,還在旁邊拱火:
“你可想清楚了,你忘了他以前凶你了?現在他有了情妹妹,以後隻會對你更凶。”
該說不說,薑知以前還是挺喜歡他凶的。
她家教不嚴,從小野到大,和程昱釗在一起後,有一次去酒吧玩忘了報備,程昱釗找不到人,一個電話直接打到江書俞這兒興師問罪。
他黑著一張臉來逮人,把她從卡座裏拎出來,塞進車裏,一路沉默地開回家,她被他按在門上,狠狠教育了一頓。
那晚之後,薑知食髓知味,很長一段時間,都變著法兒地惹他生氣。
隻有一次。
薑知花光了人脈和運氣,買到了兩張演唱會的票。
內場第一排,正中間的王座。
開場前五分鐘,程昱釗接了個電話。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他起身就要走。
薑知不讓,說她喬春椿是沒人管了嗎,就需要他時時惦記,處處關照?
程昱釗當時也急了,說她無理取鬧,第一次在外麵甩開了她的手,轉身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震耳欲聾的音樂裏,薑知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座位,沒了興致。
散場時,打車排隊到一百多號,地鐵停運了。
薑知在路邊等的腿都麻了,午夜回到家,空無一人。
後來又趕上他執勤,再回家已經是三天後,沒解釋,沒道歉。
一束花就把她哄好了。
沒出息。
手機在沙發縫裏震動起來。
她摸出來看,是她堂姐,薑可。
“喂,姐。”
“知知啊,晚上帶昱釗回家吃飯,你姐夫今天買了好幾隻雪蟹,樂樂還說想小姨了。”
薑知說:“他今天估計沒空,隊裏忙。”
薑可在那頭笑了,“你少糊弄我,我剛跟他通過電話,他今天輪休。”
“......”
“怎麼,又吵架了?夫妻倆哪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趕緊的,晚上六點,不許遲到。”
電話被掛斷了。
薑知握著手機,半天沒動。
江書俞湊過來:“去嗎?”
“不去能行嗎?”薑知扯了扯嘴角,“我姐那個性子,我要是敢放她鴿子,她能直接殺到你這兒來把我綁過去。”
“......也是。”
倆人說著話,門鎖傳來密碼按動的聲音。
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穿著睡衣,裹著羽絨服,拎著兩大袋子零食走進來。
是江書俞的小男朋友,周子昂,一個還在讀大學的體育生。
“知知姐來了啊!”
周子昂笑得陽光燦爛,露著白牙,放下零食就湊過去親了江書俞一口。
江書俞一臉嫌棄地推開他:“澡都沒洗就湊過來,滾蛋。”
周子昂嘿嘿笑著,也不惱,乖乖進了浴室。
薑知看著他倆打打鬧鬧,眼底有些發酸。
曾幾何時,她也覺得自己的愛情是全世界最值得炫耀的東西。
程昱釗那樣冷的一個人,被她捂熱了。
她還以為自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例外。
看她神色黯然,江書俞也不放心,“那程昱釗......”
“他愛去不去。”
話是這麼說,下午五點,程昱釗的電話還是準時打了過來。
她掛了電話,磨磨蹭蹭的去補妝。
江書俞跟在她身後,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
“你就是心軟,有事給我打電話啊!別又被他拿捏了!”
薑知拿起包,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走了。”
下了樓,程昱釗正靠在車邊等她,身形挺拔,在灰敗的冬日街景中像一幅冷色調的畫。
見她下來,他習慣性地拉開副駕的車門。
薑知沒上,拉開後座坐了進去。
程昱釗眸色深了一瞬,最終也沒說什麼,關上門,回到駕駛位。
薑知偏頭看著窗外,誰也沒理誰。
到了薑可家,一開門,一個穿著小熊睡衣的三歲小男孩從屋裏跑出來,一把抱住薑知的大腿。
“小姨!”
薑知彎下腰,把他抱了起來。
“樂樂又重了啊。”
小家夥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奶聲奶氣地說:“樂樂想小姨了。”
“小姨也想你。”薑知笑了笑,抱著他往屋裏走。
程昱釗跟在後麵,手裏拎著買給孩子的玩具和水果。
薑可迎上來,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嗔怪道:“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又見外了。”
程昱釗淡淡地點了點頭,“應該的。”
薑可的丈夫艾可偉聽到聲音,係著圍裙從廚房出來,“來了?快洗手吃飯。”
飯桌上,氣氛還算和諧。
艾可偉給薑知剝了一隻蟹,滿滿一碟蟹肉。
“知知你太瘦了,多吃點。”
薑可也跟著說:“就是,你看看你,臉都小了一圈。”
她看了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程昱釗,“昱釗,你也是,別老顧著工作,要多關心關心我們知知,她腸胃不好,你得盯著她吃飯。”
程昱釗悶聲應了句:“嗯。”
他給薑知夾了一筷子她最不愛吃的油菜,薑知看著碗裏那點綠油油的東西,沒動。
小外甥舉著一隻蟹腿,奶聲奶氣地問:“小姨,你什麼時候也給我生個小弟弟玩呀?”
薑可拍了下兒子的腦袋,“就你話多。”
她看向薑知,眼神裏帶著催促,“你們倆也老大不小了,該提上日程了。”
艾可偉也搭腔:“就是,你們倆趕緊也生一個,正好湊個伴兒。”
薑知笑了笑,不接話。
她能說什麼。
說她做夢都想生,但是老公不想要?
她垂下眼,喝著碗裏的湯,想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身邊的男人卻突然開了口。
“快了,準備要了。”
薑可和艾可偉都愣了一下,隨即驚喜地看著他們。
“真的啊?那太好了!”
“我就說嘛,你倆基因這麼好,生的孩子肯定好看。”
薑知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認真剝蟹,側臉的線條依舊冷硬,好像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薑可高興得不行,開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什麼懷孕的注意事項,什麼月子中心要提前半年預定。
薑知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她放下筷子,對姐姐說:“姐,八字還沒一撇呢,別這麼激動。”
薑可不樂意了:“怎麼沒一撇了?昱釗都發話了。”
薑知又看向程昱釗。
他也正看著她,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緒。
兩人對視了幾秒。
薑知先移開了視線。
回家路上,薑知一直看著窗外,直到車子駛過一條熟悉的街道。
那是大學西門外的那條路。
她追了他小半年的地方。
“是喬春椿吧?”
程昱釗正在打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下。
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薑知認真地看著他的側臉。
路燈的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明明滅滅。
即便是現在看,也是會讓她心動的一張臉。
可心動已經不夠支撐她這五年的感情了。
她忽然就笑了。
“程昱釗,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