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江家離開後,夏知微轉了幾路公交車來到火車站,卻又改了主意。
原主還有一份工作,是原主厚著臉皮,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就這麼走了,豈不是便宜了江若菱?
在車站寄存了行李,她重新坐上公交車,來到省工業廳,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周主任把自己埋在一堆文件中間,正忙得焦頭爛額。
聽有人敲門,他沒有抬頭,隻說了句,“請進!”
抬頭見進來的是省國營製藥廠廠長江明宇的女兒江知微,他不由得吃驚,“知微,你怎麼來了?”
“周叔叔!”
夏知微站在辦公桌子前,一臉沉靜,“我要去安縣了,已經買好了火車票。今天,是來向您告別的。”
“去安縣,你真想清楚了?”
安縣的經濟指標在全省排名倒數,是出了名的窮。小知微的親生父母聽說還是農村的,眼前這小丫頭去那裏,日子能好過麼?
周主任在省城,也算得上是消息靈通人士。江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周主任豈有不知道的。隻是,以周家的條件,多養一個女兒並不是難事,這丫頭完全沒必要離開條件優渥的省城,去鄉下受苦。
“周叔叔,我想清楚了!回安縣,回親生父母身邊,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夏知微此刻的眼神裏,帶著一種女孩子少有的堅毅。
“所有人,包括段翊陽在內,都認為是我搶走了原本屬於江若菱的一切,現在是時候把這些都還給她了。段翊陽跟江若菱已經好上了,我再留在這裏,豈不成了所有人眼裏的笑話。”
“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我相信,到了安縣,我一樣能闖出一片屬於我自己的新天地!”
“周叔以前那麼疼我,我今天來,除了跟您告別,還想把我的名額讓給麗麗姐。”
周主任眼前一亮,“你說的是真的,那個工作名額,你真願意讓給麗麗?”
周主任現在最大的心病就是女兒麗麗的工作,江廠長女兒這份工作,可是機關坐辦公室的,花多少錢也買不到。
夏知微認真地看著他,“周叔叔,你看我是像開玩笑的嗎?”
周主任心裏一陣狂喜,立即從褲兜裏掏出錢包,數了五張大團結,塞到夏知微手裏。
“我知道這點錢不夠,但叔手裏,就這麼多了。”
50塊錢,買一份機關坐辦公室的工作,實在是太值了。
夏知微推辭,“周叔,我是您看著長大的。那個工作指標,是我心甘情願送給麗麗姐的。要說錢,就不親熱了。”
這話說得違心,不過,這就是人情世故。
“叔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隻是安縣苦寒,你親生父母又在農村,往後花錢的地方還多。你要是不收下,讓叔如何過意得去。”
這個工作機會如此難得,江知微要是不收錢,周主任心裏不踏實。
周主任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夏知微隻得收下,“那我就謝謝周叔叔的好意了。”
周主任長舒了一口氣,“知微,到了安縣,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
夏知微用力點頭,“周叔叔,我記住了。”
離開工業廳,重新回到火車站。
此時,偌大的廣場上,人潮湧動,其盛況完全不輸於若幹年後的春運。
穿過人群,夏知微到寄存處取了行李。
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長龍,隊伍緩慢地向前挪動著。
夏知微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排在了隊伍後麵。
她麵容姣好,身材高挑,一身裁剪得體的毛呢大衣,更襯得她氣質出眾,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剛穿書過來,就發生這麼多事,夏知微不禁心裏一陣唏噓。
想到不可預知的未來,她不禁有些走神。
恍惚中察覺到異樣,她眼疾手快,伸手便抓住了一隻伸到她衣兜裏的大手。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東西,你膽子也太大了些。”
張二毛掏出一柄匕首,橫在胸前,麵露凶光,“識相的,就乖乖地把錢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夏知微一挑眉毛,提高了音量,“怎麼,偷盜不成,改為搶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朝這邊看過來,卻沒有人上前製止。
夏知微心裏一顫,立即意識到,現在是1981年,車站的治安很亂,小偷橫行霸道,十分凶殘。
奶奶的過年紅包,還有周主任買工作指標的50塊錢,大部份她都放在空間交易所,身上除了買車票的錢,並沒有多少結餘。隻是,深入骨髓的正義感讓她無法對這種惡行視而不見。
她緊緊攥著張二毛的手腕,眼神堅定而冷厲,“你以為拿把匕首就能嚇住人?今天有我在,你別想得逞。”
夏知微說著,手裏暗暗用力,將張二毛的手腕箍得更緊,同時大聲疾呼,“大家快來幫忙,抓住這個小偷。”
張二毛在火車站這一片行竊多年,沒想到竟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複了凶狠的模樣。
“這一片是老子的地盤,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幫你。”
兩個男人站出來,想要幫忙。
張二毛一瞪眼睛,“我警告你們,最好少管閑事。否則,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夏知微掃眼看見幾個流裏流裏的小混混無聲地朝她圍過來,便知道,這人為什麼會如此猖狂了。
這是一個作案團夥,他們分工明確,有人負責偷竊,有人負責威脅恐嚇,還有人負責在旁策應。
連車站的人都睜隻眼閉隻眼,在場旅客就隻會選擇明哲保身了。
夏知微心知不妙,臉上卻未顯露半分懼色。
空間裏有防狼利器,再不濟,還能弄些辣椒麵對付他們。不過,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打算動用這些。
她緊緊握住小偷的手腕,大聲說,“大家別怕,我們一起抓住他們,把他們送車站警務室,不能讓這些人繼續在車站為非作歹!”
所有人都站著沒動,因為,這群小偷已經把夏知微緊緊圍住了。
張二毛心裏一喜,伸出手,便去搶夏知微的行李,一個聲音卻在他耳邊響起,“住手!”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張二毛的動作瞬間僵住。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幾個小混混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身材挺拔,五官如刀刻般立體分明。此時,著一件黑色夾克,隨意地站在那裏,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冷硬的氣勢。
張二毛心裏一陣慌亂,隨即便鎮定下來,“這是我媳婦,她有瘋病,我帶她回家,你管啥閑事?”
說未說完,他便伸手去拉夏知微。
嗅到刺鼻的藥粉味,夏知微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再想說話,已經發不出聲。
小偷一招得手,頓時十分得意,“大哥,二哥,走,帶我媳婦回家。”
見夏知微不說話,周圍人都認為,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夏知微心急如焚,對著男子拚命眨眼睛,心說,“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