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錦若看著背對自己的楚元祁,忽然有些恍惚。自己好像很熟悉眼前這個,她搖搖頭:怎麼會呢,他們在賜婚前從未見過。
楚元祁聞聲回頭,將手中魚食盡數撒入池中,引得錦鯉爭搶,水麵一陣翻騰。
他拍了拍手,笑道:“無妨,看魚也挺有趣。”
他目光掃過黎錦若身後的大批仆人和丫鬟,“黎二小姐出門,排場不小。”
“祖母擔心,多派了些人。”
黎錦若淡淡道:“王爺約我至此,想必不是單純看魚吧?”
“自然。”楚元祁收斂笑意,神色認真起來,低聲說道:“關於連氏和你母親的事,本王確實查到一些線索。”
他示意黎錦若走向旁邊更僻靜的一座小亭子。
書羽和白笙等人則守在外麵,隔開了一段距離,既能護衛,又不至於聽到談話。
楚元祁是個謹慎的人,與傳聞似乎大有不同。黎錦若跟上去,心中想道。
亭中,楚元祁壓低聲音:“本王查到,當年連氏嫁入安國公府前,曾與宮中一位頗有勢力的嬤嬤過往甚密。而那位嬤嬤,後來被分派到了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宮中伺候。”
黎錦若心中一動:“王爺的意思是......連氏對付我母親,可能與宮中之人有關?”
可連氏說的分明是渝貴人,難道這是陷害?
“隻是一種可能。”楚元祁道,“連氏一個小官庶女,若無人在背後撐腰指點,未必有膽子且有能力對國公夫人下手。而且,時間點也很巧合,令堂去世後不久,你長姐便被選入宮中。”
黎錦若背脊生寒。如果真是這樣,那母親的死,和長姐入宮,或許都不是偶然?
安國公府,早就被人盯上了?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背後之人和皇後脫不了幹係,不然渝貴人隻是父親貪汙受賄自己又沒有作妖,當初可一點風聲都沒有,不可能被打進冷宮,必然有什麼事情推動了這一切。
“王爺為何要查這些?又為何要告訴我?”黎錦若盯著他,試圖從他眼中看出真假。
楚元祁與她對視,目光深邃:“因為本王不想你被蒙在鼓裏,因為......本王在意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況且,有人想動安國公府,未必不會牽連到本王。畢竟,我們已有婚約。”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黎錦若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看著眼前這個鎮定自若的人,臉上是慣常的笑意:他還隱瞞了什麼?
“多謝王爺告知。”黎錦若福身,“此事關係重大,錦若需細細思量,也要稟明祖母。”
“應該的。”
楚元祁點頭:“不過,此事牽涉宮中,切記不可聲張,暗中查證即可。”
就在這時,亭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是有幾個香客醉酒鬧事,衝撞了過來,與黎錦若的護衛發生了推搡。
“莫攔著老子!”一個醉漢搖搖晃晃的推開守衛,緊接著有一個身影直衝這邊而來。
“小姐小心!”白笙驚呼。
混亂中,黎錦若隻覺得有人從側麵撞了她一下,力道不大,卻讓她踉蹌著向旁邊的池塘歪去!
電光火石間,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穩穩帶回。
熟悉的海棠香撲麵而來,是楚元祁。
“沒事吧?”
他低頭問,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黎錦若驚魂未定,搖了搖頭。
方才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那些人裏麵有個人影有些熟悉。
護衛們迅速製住了那幾個人,但經過檢查,發現他們身上並無武器,似乎真的隻是喝多了鬧事。
“王爺,小姐,這些人如何處置?”護衛頭領請示。
楚元祁眼神冰冷地掃過那幾人:“衝撞官眷,送去京兆尹衙門,按律處置。”
“是!”
經過這番變故,黎錦若也無心再留。她向楚元祁道謝並告辭。
楚元祁看著她:“今日之事,恐怕不是意外。黎小姐回府路上,務必小心。”
黎錦若心中凜然:“我明白。”
回程的馬車上,黎錦若細細回想今日種種。
楚元祁透露的信息讓她心亂如麻,而最後的意外更是讓她心生警惕。那幾個醉漢出現得太巧。
那個撞她的人,她努力回想,那身影,似乎有點像惜兒?
難道是黎意柳和蘇月謹動的手?她們想在廟會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壞她名節?
若是楚元祁不在,自己和白笙又不通水性,掉下去要麼死要麼清白被毀。
若方才楚元祁沒有及時拉住她,她落水失儀,後果不堪設想!
黎錦若握緊了拳。她不能再被動防備了,必須有所行動。
更何況,害死母親的幕後之人似乎無法得知,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不會有下一步。
回到府中,黎錦若先去見了祖母,隻說了上香祈福的過程,並未提及楚元祁和那些線索,也沒說醉漢衝撞的細節,隻道是人多擁擠。
黎太夫人見她平安回來,也就放了心。
當晚,黎錦若將白笙喚到跟前,低聲吩咐:“你去找兩個信得過的、機靈的小丫頭,暗中盯著惜兒,看她平日都與哪些人接觸,尤其是與外府傳遞消息。小心些,別被發現了。”
白笙雖不解,但見小姐神色凝重,立刻應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辦好。”
黎錦若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桃花落了大半,枝頭已經有些光禿禿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黎意柳的報複已經開始,而楚元祁帶來的謎團更是深重。
她必須盡快弄清楚母親之死的真相,也要揪出身邊潛藏的毒蛇。
前路迷霧重重,但她必須撥開這迷霧,為自己找到一條明路。
門外傳來敲門聲。
“黎二小姐,徐太醫來了。”是祖母身邊的嬤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