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大川忙起身,“在哪兒?我去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周秀眉頭皺了下,李鑰知道,她是擔心他安危,那就好,說明倆人還有感情。
“不用了,明兒再去,正好當早食。”
次日。
李鑰醒來的時候看見其它陸續逃荒的大隊伍,他們大多腳步匆忙,都是跟她們一樣從北方來的。
一年前,北方幹旱的時候,朝廷曾有過開倉賑糧和強製富戶借貸糧食等措施,隻是,旱情持續了半年多,用現代話來講就是“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災民往南走,各種搶奪食物,偷盜殺人的案件變多,軍隊出麵鎮壓並且強硬要求他們原路返回。
就這樣僵持了幾個月後,餓浮遍野,民怨沸騰。
朝中這才重新出告示:
以工代賑,招募流民參軍,將荒廢土地交給流民耕種。
“朝廷真好,安置咱們這些難民還給辦理戶籍。”
“就是,要是回原籍,還減免三年的賦稅呢。”
“......”
幾個經過她身邊的老弱婦孺議論道。
剛蹲在溪邊漱完口的李鑰聞言,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都是朝中的套路罷了,早不講,晚不講,等人死的差不多了再頒布這種政策。
果然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
思緒間,吳大川已經捧著從昨天那個溝穀尋到的野鴨蛋興高采烈跑來,“娘。”
李鑰捂住他的手,“沒看見有難民嗎?”
她雖然沒經曆過原身逃難的過程,可腦中仍有不少觸目驚心的回憶,為了幾個草根都能打的頭破血流......如今他們之所以沒像李鑰她們那樣上山摸尋,是因為逃荒過程遇到的山匪流寇太多,導致他們看見高山密林就莫名恐慌。
“他們這是急著到附近鄉村安家落戶無心留意咱們幾個,否則,這幾個蛋能讓咱們一家子葬身在這兒。”
聽了李鑰的話吳大川這才開始後怕。
“這有三個蛋,我跟大丫還有二丫一人一個。”
“你倆沒意見吧?”
周秀自然沒意見,她原先以為這些蛋她們一個都分不到呢。
李鑰看見舍不得吃的大丫跟二丫,知道她倆想跟爹娘分,“好孩子,咱們下午就能到村子了,到時候你爹你娘就有東西吃了。”
“與其分出去,每個人都吃不飽,不如你們吃了路上還有力氣走。”
她記得二丫貧血,路上經常暈倒,這也是原主為什麼要將她賣掉的原因。
大丫聽了她的話沒說什麼,可眼眶卻慢慢蓄滿了淚,“昨晚我跟二丫把兔肉都吃完了,爹跟娘一口都沒有......”
說著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
聽著她稚氣卻又飽含孩童純真的話,李鑰心裏莫名一軟,她慢慢蹲下扶著大丫瘦的硌手的兩個肩膀,“有你這份心,你爹跟你娘便跟吃了鴨蛋一樣,知道嗎?”
大丫尚還不懂她話中深意,隻是朝旁邊的周秀吳大川看去,“真的嗎?”
周秀背過身擦了擦眼睛,不忍看大丫那一頭枯黃的發,倒是吳大川嘴裏“欸”了好幾聲,滿目疼愛的望著她,“我跟你娘啊比吃肉還開心。”
大丫心頭的愧疚這才好些。
幾人吃完後,李鑰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大川,你想好了嗎?跟你媳婦她們去哪兒?”
這是在說周秀昨天要走的事。
吳大川看了一眼李鑰,又看向默不作聲的周秀,便是大丫跟二丫也巴巴望著他。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再讓她們心寒了,“秀兒,我想先將娘送到李家村,然後咱們一家子你說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們去哪兒,行嗎?”
這麼多年,他向來唯娘是從,而今見他終於下決心,周秀眼眶發酸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嫌棄,“你要送就送,問我幹嘛。”
說著牽著大丫跟二丫往前走。
把吳大川都搞懵了,“這是,同意了還是......”
這個傻兒子。
李鑰拍了他腦袋瓜一下,“還不快走!”
李家村位於南方的邊陲小鎮,四麵環山,馬蹄一樣圍著村子,村子不大,隻有百來人口,房屋大多是用夯土、土坯所造,更有用稻草跟幹草搭的茅草房。
跟隔壁有青磚瓦房的水牛村簡直不能比。
“三哥,咱們真要投靠李青山嗎?”
老四吳翠梅嫌棄的看了一眼少的可憐的田地,區區幾百畝,哪比得上她在水牛村見過的良田萬畝。
吳海聽了她的話還沒說什麼,便聽身後傳來老二吳山罵罵咧咧的聲音,“死熊瞎子!把老子撓的路都走不了!”
昨晚他們在距離村子不到十幾裏的林子歇息時,忽然冒出一隻熊瞎子,老三吳海反應最快先帶著他婆娘孩子跑了,老四吳翠梅跟老五吳翠喜也嚇的落荒而逃。
隻有他們一家子落在後麵,他婆娘隻顧著帶孩子逃命,忘了喊他,要不然他怎麼會在最後逃走還被熊撓了一下,屁股現在還隱隱作痛。
吳山越想越氣,等那個臭婆娘回來非休了她不可!
“二哥。”
吳海跟吳翠梅聽到他的聲音後走過來,“李家村就在前麵了。”
吳山本來心氣不順聞言罵道,“你倆怎麼做弟弟妹妹的?沒看見自家二哥腿受傷了?扶都不帶扶一下?”
“二哥,我先找裏正把情況說明一下。”
吳海說著便溜了,吳翠梅也想溜奈何她現在還得靠兩個兄長養,等熬到找個好婆家嫁了就好了。
彼時,李家村村口。
吳大川一家花了半天的工夫終於將李鑰送過來了。
李鑰以歇息為理由坐在樹下捶腿,嘴上卻道,“大川,秀兒,你們已經將我送到了,別耽擱,盡快也找個村子落戶吧。”
周秀沒吭聲,倒是吳大川放心不下,“娘,要不要我陪您進去?”
吳大川問這句話是有原因的,當年原身丈夫參軍死了,跟他同一個軍營的吳滿華回來報喪,三兩語便哄的原身跟他去了北方。
原身為了吳滿華跟娘家決裂,就連前些年她爹去世她都沒回來。
如今一晃多年,也不知家裏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