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紅兵的車在柏油路上顛得厲害。
他提著兩箱酒,還有新鮮的上市蘋果,或者方向盤的手心全是汗。
透視鏡裏,能倒映出他擰成疙瘩的眉心。
從傅家大院被警衛員攔回來後,他就像揣了顆炸雷。
白天要盯著紡織廠的賬本發呆,夜裏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因為他每天都在擔心,自己手上的這些東西他握不住。
“爸,咱們真能贏嗎?”
副駕駛座上的薑浩晃著腿,手裏把玩著個彈弓,彈珠在指間轉得飛快。
“傅家可是司令門第,萬一他們再幫著薑幼薇......”
“贏不了也得贏!”
薑紅兵狠狠拍了下方向盤,喇叭刺耳地響了一聲,驚飛了路邊的麻雀。
“紡織廠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老子忍耐了這麼多年,憑什麼要給這對母女,再說了,我手底下也不是沒有人脈,隻要咱的好處給到位了,我就不相信別人不幫我。”
後座的王豔趕緊湊上前,軟乎乎的手搭在薑紅兵的胳膊上,聲音甜得像浸了蜜。
“紅兵,你別氣,你聰明能幹,人家領導跟你關係又挺好的,要是能幫咱們把事辦的妥妥貼貼的,你一定要好好感謝,這樣咱們以後也能有個好處。”
薑幼薇再怎麼有本領那又如何,但也不一定能是他們的對手。
她邊說邊幫薑紅兵理了理皺巴巴的襯衫領口,眼神裏滿是崇拜。
“你要是真倒了,我們兩個就真沒依靠,你肯定也不舍得讓我們娘倆受委屈?”
讓我們娘倆受委屈,對吧?”
這話正好戳在薑紅兵的心尖上。
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王豔這副離了他不行的模樣。
比趙慧茹那個隻會忍氣吞聲的木頭疙瘩強多了。
他心裏的火消了大半,拍了拍王豔的手:“放心,有我在,少不了你們娘倆的好處。”
李股長家住在二樓。
防盜門剛打開,一股炒花生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見薑紅兵拎著東西進來,臉上堆著笑。
他語氣卻帶著點埋怨:“紅兵,你這是幹啥?都是熟人,還帶這麼多東西。”
李股長是他前幾年就相識的人脈,一直沒敢動。
最近他遇到了麻煩,也擔心自己沒辦法處理,就想找個人。
“李哥,這不是好久沒來看你了嘛。”
薑紅兵把東西往牆角一放,趕緊遞上根大前門,又掏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這酒是托朋友從京華捎的,你嘗嘗鮮,還有這蘋果,剛從外地運過來的,甜得很。”
李股長抽了口煙,煙霧慢悠悠地飄上天花板。
他示意薑紅兵坐下。
“你這肯定是有啥事兒要找我,是不是工廠出問題了,而且我聽說你家那丫頭好像嫁進傅家了?”
薑紅兵心裏一緊,趕緊點頭:“李哥,還是你消息靈通,這姑娘嫁了人翅膀就硬了,還想搶我的廠子和房子,您說說我一個人養家那容易嗎,這幾年,我稅是一分都沒少交,憑啥她來搶呢?還得靠著我養她們呢。”
“我雖然知道傅天蕭家裏厲害,但紡織廠還是歸工業局管,您是股長,肯定是最懂裏麵的規矩,隻要您幫我把這權屬定死在我的名下,他們就算是再橫,也不能管到這地方來,對吧?”
別以為就隻有薑幼薇會找關係,他也有。
王豔也趕緊幫腔,眼圈紅了半截,聲音帶著哭腔,“李哥,咱們以前就認識,這要是沒了,那該怎麼辦?”
李股長被這母子倆的模樣弄得有點心軟。
他又看了眼牆角的酒和蘋果。
這京酒在市麵上根本買不到,蘋果也是稀罕物。
他抽了口煙,緩緩開口:“紅兵,咱倆是朋友,帶點親戚關係,不過,這個人十分講規矩,從來沒做過什麼逾矩之事,你的禮物我是不能收,我最多隻能在搞安全生產,檢查的時候帶隊去你那兒,你把賬本弄得漂亮點,車間也換一換,到時我能幫你多說幾句。”
簡而言之,有了這個報告,就算薑幼薇他們想鬧也沒有那麼容易。
薑紅兵瞬間像打了雞血,猛地站起來。
“謝謝李哥!謝謝李哥!您放心,賬本我連夜改,消防設備明天就換,保證讓您滿意!”
“我也不知道你們家裏的事情,明明財產都是一家的,非得在這爭個你死我活。”
說著,他就讓薑紅兵把禮物帶走,他不收。
“你們家鬧出什麼事我不知道,但能不能行那就得看你了。”
出去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在掂量著薑幼薇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才嫁過去。
“上次見麵的時候我看到肚子有點微大了,難道是懷孕了?”
“懷什麼孕啊,在國外就經常往家裏打電話,連個男朋友都沒交,這事兒八成是騙子。”薑紅兵吐槽。
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猜測到,薑幼薇其實就是假孕騙人。
薑紅兵他頓了頓,又道,“我再去找街道辦的王主任,他跟我一起喝過酒,讓他幫我找幾個老鄰居寫份證明,就說當年趙慧茹是自願把房子和廠交給我管的,這事我也沒撒謊,我有了檢查報告和鄰居證明,再揭穿她們母女,此事的焦點就不在我身上了,三管齊下,看他們還怎麼蹦。””
這次的事情,絕對能讓她們死的徹底。
“紅兵,等這事成了,你可得帶我去吃烤鴨。”王豔靠在椅背上,笑得一臉憧憬。
“沒問題!到時候不僅吃烤鴨,還給你買塊手表!”
薑紅兵心情大好,踩下油門,車子飛快地往前衝。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紡織廠的煙囪還在為他冒煙,老宅子的門鎖上刻著他的名字。
傅家客廳的掛鐘剛敲過十下,黑色轉盤電話突然“叮鈴鈴”炸開。
薑幼薇正幫趙慧茹整理剛拆封的舊衣物,手一抖,線團滾落在地。
“媽,你等會兒,我去接個電話。”
她快步接起聽筒,老周急促的聲音順著電話線鑽進來:“薑小姐,那個女人帶著人在你家宅子麵前撒潑呢,說這房子本來就是她們的,還要嚷嚷著討公道圍了好多人,一個人攔不住,不知道該怎麼跟女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