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轉身快步離開,留下一臉懵的醫生。
結完賬後,我隻剩下六百塊。
在城郊結合部租了間不見陽光的地下室。
前科讓我與所有體麵工作無緣,最後隻能去物流中轉站搬運貨物。
淩晨四點就上工,右手使不上勁,全靠左肩和腰背硬扛。
每卸完一車貨,腹部的舊傷便疼得鑽心刺骨。
林晚棠的電話像索命的符咒,不斷響起。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從最初的刺痛,到後來的麻木。
我拒接,拉黑,她換號碼再打,我再拉黑。
循環往複。
她發來的短信,我也從不點開。
林峰的消息也一條接一條。
先是指責我辜負晚棠的深情,然後問我能否為宋明哲做配型。
我看著,心像被鈍刀慢慢切割。
最後,我也將他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我以為,隻要我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躲著,她們總會放過我。
可是,我錯了。
今天,我像往常一樣提早到了物流站,等著派活。
主管黑著臉走過來,將幾張皺巴巴的鈔票狠狠摔在我臉上。
“拿著你的臟錢,立刻給我滾!”
我愣住了,茫然地看著他。
“看什麼看?見死不救的冷血動物!”
主管朝地上啐了一口,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憎恨。
周圍的工友都看了過來,眼神異樣,竊竊私語。
一個平時還算熟悉的工友掏出手機戳到我麵前,義憤填膺。
“裝什麼傻!小舅子等著你的肝臟救命,你還是人嗎?”
“呸!還當過警察呢,狼心狗肺的東西!”
手機屏幕上,本地新聞版塊的頭條是一行加粗刺目的標題。
【前警員出獄見死不救,重病小舅子懸一線盼肝源】
下麵配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林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特寫。
另一張,竟是我身穿警服入學時和林峰的合照。
我心臟漏跳一拍,林峰竟然利用小舅子這個身份。
假裝是自己病重去配合林晚棠,利用輿論向我施壓?
評論區早已是一片聲討。
但我明白,無論怎麼辯解都沒用,誰會相信一個坐過牢的警察?
我彎下腰,顫著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五百塊。
一步一步,走回陰暗的半地下室。
剛走到巷口,我就察覺到了不對。
幾個扛著攝像機的人,正堵在我出租屋的門口張望。
我心中一緊,下意識轉身就想離開。
“哎!在那!是周尋!”
一聲呼喊,那群人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瞬間蜂擁而至。
長槍短炮將我圍得水泄不通,刺眼的閃光燈晃得我睜不開眼。
“周先生!聽說你坐過牢,是因為導致證人死亡?”
“請問你對小舅子林峰的病情了解多少?”
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惡毒。
我低著頭,用胳膊擋著臉,試圖擠出去。
“無可奉告!讓開!”
“周尋,你心虛了嗎?”
“你小舅子才二十七歲,你忍心看著他死?”
“是不是覺得坐過牢就破罐子破摔,連起碼的人性都沒了?”
我像個無處遁形的小醜,一身狼狽。
圍觀的群眾指指點點,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這時,人群外傳來汽車引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