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忽然變得曖昧。
沈清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流動得更快。
她發現陸硯丞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然後緩緩下移,掠過她的嘴唇,脖頸,最後重新回到她眼睛。
他的呼吸似乎也沉了些。
“陸硯丞。”沈清焰垂眸,聲音比平時低啞。
“嗯?”
“你今晚也喝了不少。”因為酒精的關係,她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三杯威士忌,兩杯香檳。”他在精確報出數字的同時,扶著她手臂的手卻沒有鬆開,“跟應酬比起來,不多。”
沈清焰看著他,酒精讓她的理智比平時鬆懈,但二十七年來養成的克製依然在起作用。
她微微偏頭,用最冷靜的語氣問出最直白的問題:“要做嗎?”
陸硯丞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
他沉默地看著她,鏡片後的目光深沉得像夜色下的海。
許久,他才緩緩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
“不。”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沈清焰聽出聲音裏的緊繃。
“為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答案。
陸硯丞轉過身,走向客廳的落地窗。
背對著她,背影挺拔,肩線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因為,”他頓了頓,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我想,但不想這樣開始。”
沈清焰怔住了。
“酒精會降低判斷力,影響決策質量。”
陸硯丞轉過身,重新麵對她。
他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隻是鏡片後的眼睛裏,還殘留著一絲未褪盡的暗湧。
“我們的婚姻始於協議,這沒問題。但如果要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我希望是在雙方都清醒和理智,並且明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情況下進行。”
沈清焰站在原地,許久,輕輕呼出一口氣。
“你說得對。”
陸硯丞微微頷首:“晚安,沈醫生。”
“晚安。”
沈清焰轉身上樓。
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站了很久。
心跳依然很快,臉頰發熱,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剛才那一刻緊繃的餘韻。
她走進浴室,打開冷水洗臉。
鏡子裏,她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睛很亮。
不想這樣開始?
她想起陸硯丞說這句話時的神情。
平靜,認真,沒有敷衍,也沒有虛偽的客氣。
好像,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陸硯塵可是有白月光的人,怎麼會跟她......
沈清焰擦幹臉,走回臥室。
床很軟,但她躺下後很久沒有睡著。
窗外的城市已經徹底安靜下來,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車聲。
她想起剛才在客廳,陸硯丞扶住她手臂的溫度,想起他鏡片後深沉的目光,還有自己問出那句話的蠢樣。
酒精漸漸退去,理智重新回籠。
沈清焰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直到淩晨才終於睡去。
周六晚上,兩人如約回到沈家。
陸硯丞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羊絨衫,黑色長褲,比平時少了幾分商務感。
沈清焰則選了件米白色針織裙,長發鬆鬆挽起,戴了那對珍珠耳釘。
進門時,客廳裏已經很熱鬧。
沈清薇的未婚夫陸明軒也在,正坐在沙發上陪沈國章下棋。
林婉秋在廚房和傭人一起準備晚餐,沈清薇則在一旁幫忙,或者說是在瞎幫忙。
“清焰,硯丞,你們來了。”
林婉秋從廚房探出頭,臉上帶著笑,“先坐會兒馬上就好。清淮說學校有事,今晚就不回來了。”
沈清焰臉色漸漸不好,腳步一頓,心裏有些後悔。
弟弟不回來,這頓飯就真的隻剩下一家人了,隻是這個一家人裏,她的位置有些微妙。
“姐,姐夫。”沈清薇走過來,今天她穿了件淡粉色的毛衣,看起來溫婉可人,“明軒也來了,在陪爸爸下棋呢。”
陸明軒從棋盤上抬起頭,朝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繼續專注於棋局。
那姿態,倒真像這個家的準女婿了。
晚餐很豐盛。
沈清焰看了一眼餐桌,糖醋排骨、清蒸鱸魚、油燜大蝦、桂花糖藕......
都是沈清薇愛吃的菜。
她小時候愛吃的菜,一道都沒有。
“清薇,嘗嘗這個蝦,媽媽特意讓人早上從海邊運來的。”
林婉秋夾了隻蝦放到沈清薇碗裏,又轉頭對陸明軒說,“明軒,你也多吃點,別客氣。”
“謝謝阿姨。”陸明軒微笑,也夾了隻蝦放到沈清薇碗裏,“薇薇最近瘦了,是該補補。”
沈清薇臉紅撲撲的,小聲說:“謝謝媽,謝謝明軒。”
沈清焰沒有理會溫馨的一家人,安靜地吃著飯。
陸硯丞坐在她身邊,同樣安靜,隻是偶爾為她夾一筷子菜,動作自然到仿佛他們真的一對恩愛夫妻。
“硯丞,聽說陸氏最近在城南拿了塊地?”沈國章忽然發問。
“嗯,一個綜合體項目。”陸硯丞抬眸,語氣簡潔認真。
“那不錯啊。明軒,你們公司不是也在做商業地產嗎?有機會可以和硯丞多交流交流。”林婉秋接著兩人的話往下說。
陸明軒笑容微滯,但很快恢複:“小叔的項目,我哪敢高攀。”
這話說得客氣,但沈清焰聽出話裏的酸意。
陸硯丞隻是淡淡一笑,沒接話。
飯後,林婉秋起身收拾碗筷。
沈清薇也跟著站起來:“媽,我幫你。”
“不用不用,你陪明軒說話。”
林婉秋按住她,目光轉向沈清焰,“清焰,你來幫媽媽洗碗吧?咱們娘倆好久沒說說話了。”
沈清焰放下筷子,動作熟練地開始收拾:“好。”
她起身走進廚房,陸硯丞看了她一眼,對沈國章說:“爸,我出去打個電話,有個跨國會議要確認一下。”
“去吧去吧,工作要緊。”
廚房裏,林婉秋正在水槽前衝洗碗碟。
沈清焰走過去,接過她洗好的碗,用幹布擦幹。
“清焰,”林婉秋一邊洗碗一邊說,聲音很輕,“媽媽知道你心裏可能......有些不舒服。但清薇她真的不容易,這些年吃了太多苦。媽媽隻是想多補償她一點,你能理解嗎?”
沈清焰擦碗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回答得簡單明了:“我理解。”
“那就好。”林婉秋鬆了口氣,“對了,清薇的訂婚宴,陸家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