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今漾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潭中,任她怎麼掙脫都無濟於事。
她渾渾噩噩地張開眼睛,感受著肚子一片空洞。
嘴角扯出一抹笑,眼淚滴落,將枕頭暈出幾分深色。
沒了也好,還省得她去醫院打胎了。
溫今漾突然想起剛結婚那會,霍景明是很期待和她有個孩子的。
他總是湊在她耳邊,“阿漾,我們生個小公主好不好?”
“小公主長得像你,就像我再一次把你養大。”
“我們給她穿全世界最漂亮的小裙子,戴最好看的小皇冠。”
那時她還笑他幼稚,說他看起來更像是在小孩子過家家。
而現在,哪怕知道她有了孩子,她的結局也不會因此改變吧。
溫今漾拿出珍藏在身上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像是小時候那般,由妹妹伴她入睡。
天色亮了,陣陣刺痛從背後傳來,溫今漾緩慢眨動著眼睛。
濃重的藥味在房間裏散開,霍景明拿著藥膏,正幫她擦藥。
溫今漾眨了眨眼睛,她被挪到了醫院裏。
“你來幹什麼?”溫今漾拂開他的手,漠然問道。
霍景明看著她枯敗的臉色,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怎麼感覺今漾越發蒼白了。
想起湫荷的哭訴,他歎了口氣,不再想這些,總之溫今漾現在這樣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霍景明將藥膏放下,難得緩和了語氣,“湫荷這次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好在湫荷肚子裏的孩子沒事,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今玥的死,但湫荷並沒有對不起你,我希望你可以和她好好相處。”
“像昨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遍,”他伸手去撫摸溫今漾的臉頰,她沒有再躲開,而是木著臉任他動作,“我很愛你,不要讓我為難好嗎?”
見她沒有半點反應他也不惱,自顧自地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離婚和湫荷,你不要再提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溫今漾眼神動了動,她想要的他給不了,這句承諾就像是說給聾子聽。
他走後,白湫荷端著一碗藥大搖大擺地過來。
“姐姐,我說你這是何必呢?”她施施然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一個工具人,背後沒有半點底氣,還這樣瘋瘋癲癲,總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
她說得勢在必得,溫今漾聽了卻隻想笑。
“工具人,可你不也是嗎?”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股詭異的平靜,“我和他好歹有十幾年的感情,可他說變就變,你以為你會是什麼好下場?”
白湫荷卻十分自信,不理會她的話,反而強硬地將手裏的藥塞給溫今漾。
“姐姐這次傷了身體,雖然是姐姐這次太過分了,可我還是心裏過意不去,”她眼睛裏是藏不住的快意,“這是我特意找的偏方,補身體的效果可好了。”
溫今漾內心毫無波動,她不知道白湫荷又在搞什麼鬼,總之不懷好意。
她低頭看了一眼黑乎乎地藥湯,卻瞥見上麵飄著一些白色的粉末。
溫今漾內心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猛地抬起頭,“這是什麼?”
“這個呀,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藥引呢,”白湫荷的笑容越發大,隻見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這個藥需要一點骨灰當藥引,我想著,用自己親生妹妹的,效果更好吧......”
藥引、骨灰、親妹妹,這幾個詞聽得溫今漾眼前一陣陣發黑。
可白湫荷的話還沒完,“你不知道吧,這個藥引,是景和親自拿給我的,他說我這份心意,很好!”
她話音剛落,突然變了臉色,伸手奪過藥碗,掐著溫今漾的下巴將藥灌了進去。
溫今漾拚了命地掙紮,在藥險些滑進喉嚨裏時,猛地將她推開,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眼淚混雜著藥湯糊在她臉上,神情絕望。
她怎麼能這麼沒用,護不住妹妹,連妹妹的骨灰都護不住。
溫今漾紅著眼,麵如枯槁,一步一步地向白湫荷走去,抓住她的衣領,一下一下往地上砸去。
霍景明推開門看見的就是溫今漾麵目猙獰的模樣。
“景明,救我!姐姐就因為我給她送藥,說要殺了我......”白湫荷慌亂求救。
霍景明大步上前,猛地扯開溫今漾,不由分說地給了她一巴掌,“上次的教訓還沒吃夠嗎,你又在發什麼瘋?”
“瘋?刀子沒紮在你身上,你當然可以說我瘋!”溫今漾笑得淒涼,“這碗藥的藥引,是你拿給白湫荷的,是嗎?”
“是,怎麼,我們關心你還有錯了是嗎?”霍景明抱著不住哭泣的白湫荷,冷冷地說。
“哈,哈哈哈,那我是不是還要跪下來感謝你們啊!”溫今漾突然笑了起來,嘴裏還殘留著藥湯的苦澀。
那是她妹妹的味道。
“你真是瘋了!”霍景明耐心告罄,決定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帶著白湫荷快步離開。
溫今玥的骨灰盒掉落在地上,溫今漾猛地撲上去接住。
她看著霍景明頭也不回的背影,跟在他身後狂奔出去。
她腦海裏不時閃過妹妹的笑,突然又變成白花花的骨灰。
霍景明抱著白湫荷走到電梯裏,溫今漾好像還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溫今漾拚了命往天台跑,腦子裏冷漠的聲音不停回蕩,“除非喪偶,否則你永遠是我霍家的人”。
電梯開始運行,霍景明透過觀光電梯看向醫院外。
溫今漾跑到了頂樓,妹妹的哭聲又在耳邊響起,她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可她沒辦法停下來,她想離開霍家,想和妹妹一起獲得自由。
溫今漾抱著妹妹的骨灰,長發被風吹起,在生命的最後一秒,她的眼神終於有了光彩。
電梯緩緩下行,霍景明掀起眼簾,看見溫今漾的身子像一隻鳥,輕輕地從他眼前落下,變成一朵血花。
婚後第三年,溫今漾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