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要加快計劃了。

第二天是周六，媽媽要去工廠做衣服。

我站在爸爸麵前，努力鎮定道：

“爸爸，我想帶小旭去小區旁邊的免費公園玩。”

以前我沒生病的時候，總帶弟弟去那曬太陽。

爸爸有些猶豫，“你最近身子虛......”

“我沒事！”我打斷他，故意提高音量，“你就知道把我關在家裏，我也想去玩！”

爸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巴巴望著他的弟弟，終於鬆口，

“好吧，但要小心，兩個小時內必須回來，別讓小旭跑跳。”

出門時，爸爸往我口袋裏塞了二十塊錢，

“渴了買小甜水喝，有事給爸爸打電話。”

我給弟弟買了個棉花糖，指了指不遠處的氣球攤。

“小旭，你在這裏等姐姐，姐姐去給你買一個。”

弟弟乖巧地點頭，“要小熊的！”

我摸了摸他的頭，“就在這裏等，不要亂跑。”

我轉身朝氣球攤走去。

走到一半，我繞到了一棵大樹後躲著。

遠遠地看著弟弟站著的地方，手心裏全是汗。

弟弟會害怕嗎，他會哭嗎？

他還在那裏，手裏拿著棉花糖，左看看右看看。

他有些不安地小聲喊：“姐姐。”

沒有人回答。

他開始哭了，“姐姐，你在哪裏？”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想要衝出去安撫他。

但我死死抓住樹幹，指甲流血。

絕對不能出去。

一個阿姨注意到了哭泣的弟弟，走過去蹲下身，

“小朋友，你怎麼了，媽媽呢？”

弟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開始發白，“姐姐不見了。”

阿姨慌了，連忙抱起他往公園管理處跑。

我踉踉蹌蹌地跑到公用電話亭給爸爸打電話，

用最冷漠的聲音說：“我把小旭丟在公園了。”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傳來爸爸顫抖的聲音，“你說什麼？”

我的眼淚流下來，但聲音依然冰冷，“我說，我把你寶貝兒子扔在公園了，我不要他了。”

“反正你們也隻愛他，他早就該消失了！”

“顧小玥，小旭在哪！”

我卻掛斷了電話，渾身發抖。

他們一定會恨死我了。

但好在，我親眼看到弟弟被好心人救了。

家裏空無一人。

我在客廳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

爸抱著哭累睡著的弟弟走進來。

媽媽跟在後麵，眼睛腫得像核桃。

爸爸把弟弟放回臥室，然後轉身朝我走來。

“為什麼要這樣，小旭是你親弟弟！”

我站起來，揚起下巴，“因為他搶走了我的一切。”

媽媽衝過來，揚起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的手劇烈顫抖，最終無力地垂下。

“小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怎麼能這麼做！”

“你知不知道小旭差點心臟病發作！”爸爸說不下去了，他揪住自己的頭發，

“我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我尖叫起來，“哪裏都對不起！”

“自從他出生，你們眼裏就隻有他，我隻是個多餘的累贅。”

媽媽終於崩潰了，“他是你弟弟，他身體不好！”

“可我們也愛你啊，我們從來沒少愛你一分！”

我冷笑著，努力抬起頭不讓自己流淚，

“愛我會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他身上，每天圍著他轉？”

“我不稀罕你們的愛，我恨你們，恨這個家。”

爸爸一拳捶在牆上，瞬間皮開肉綻。

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眼神裏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和失望。

“顧小玥，如果今天小旭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這句話像一把刀插進我心裏，劇痛不斷襲來。

但我知道，我的計劃成功了。

他們現在討厭我了。

媽媽低聲哭泣，“我真的撐不住了，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

“顧小玥，我真後悔生過你。”

爸爸佝僂著背，像突然老了十歲。

“看到我和你媽變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我卻咧開嘴，嘲諷地笑了，

“特別滿意，我早就想毀掉這個破家了！”

但我不能停，我的計劃還沒完成。

夜裏，我的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

我手指彎曲變形，有幾根已經僵硬的動不了。

但很快弟弟就能有健康的心臟。

爸爸媽媽就不用求醫生，給弟弟排隊心源了。

這樣想，我好像就不那麼疼了。

明天，我要做最後一件氣人的事。

然後，就和最親愛的家人們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