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眾妃長秋請安

一夜雨疏風驟，周盈早起梳頭。

等她打扮妥當，賢良淑德四妃都已到了長秋宮內。

正殿裏頭，賢妃秦依瑟領著天胡等人在那兒做操，一邊跳還一邊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雙手伸直，來比個六六六……”

周盈尚未完全從寢殿走出，就聽到賢妃激情澎湃的歌聲。

而在這大嗓門的嘶吼當中，良妃捧著一本書，嘴裏低聲念個不住。

淑妃手撐腦袋正打瞌睡，看上去屬實受了累。

德妃則望著窗外細雨出神，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某些戲文。

“咳咳！皇後娘娘駕到！”

聽碧桃這麼一喊，賢妃連忙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跑過來請安。

淑妃小雞啄米啄了個空，自己把自己給嚇醒了，迷迷糊糊又慌慌張張地嚷嚷：“誰胡了？自摸還是啥？本宮沒放炮吧？”

“噗——淑妃妹妹這麼記掛麻將啊？昨兒個打通宵還不過癮是吧？你放心，待會兒我就陪你再戰三百回合！”

周盈看了看賢妃，又瞥了一眼淑妃，嗔怪道：“麻將雖好，也不能瞎搞。似你們這樣沒個白天黑夜一味胡鬧，把身子熬壞了可怎麼得了？”

“娘娘不必多慮，臣妾每天都跳操，身子骨強健得很，待會兒我就教給淑妃妹妹，絕對不會虧待了她。”

“是啊是啊！皇後娘娘無須替臣妾擔心，臣妾剛才隻是稍稍眯一會兒，實際上我廟裏放屁——精（驚）神振（震）奮（糞）著呢！”

淑妃揉揉眼睛，坐直身板，熟悉的歇後語弄得在場多數人捂嘴偷笑。

良妃放下手中的書，跟大家夥兒說了一聲：“古德貓寧！”

周盈知道這是外國話，小時候曾跟溫歧學過些許，也回了句“古德貓寧”。

賢妃皺起眉，不解地看著後妃二人，疑惑問道：“這哪裏有貓啊？”

“咱家娘娘這是在用西洋語跟皇後娘娘道早呢，賢妃娘娘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學上幾句。”

良妃的侍女紫硯出言解釋，賢妃抱著肩膀連打幾個哆嗦，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算了算了！本宮連大楚官話尚且學得稀爛，這勞什子西洋語我還是別高攀。”

“西洋語學來有何難？左不過多記些單詞罷了。”

良妃盯著賢妃和淑妃的黑眼圈，笑著輕聲說：“若你倆願意把打麻將的精力分一半在學外語上頭，何須不眠不休？輕易就能上手。”

“良妃姐姐這話聽在臣妾耳中，臣妾可真是大姑娘出嫁——又喜又怕。您的誇讚我愧領了，但學外語的事還是算了吧。”

淑妃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周盈見她滿麵倦容，也不想繞圈子，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眾妃說了。

“所以娘娘您要請我們吃大餐？”

賢妃轉轉眼珠，似有某些疑慮。

“對呀，德妃已經答應了，不知你們什麼時候有空？”

周盈看賢妃不出聲，又盯向淑妃。

“淑妃，你願意來麼？”

“這還用問？褲子裏頭冒煙——當（襠）然（燃）的事兒！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肚子會抗議……”

淑妃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賢妃用手肘撞了撞她。

“賢妃，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周盈本以為秦依瑟不會有什麼異議，甚至做好了吃完飯陪她打麻將的準備，沒想到她自己不主動不說，居然還試圖阻止謝逅雨。

“那個，那個……”

賢妃兩根食指對著戳了戳彼此，不好意思地說道：“娘娘的好意臣妾十分歡喜，就是最近這幾天可能不太行……因為臣妾已經約了人打麻將……”

呃，敢情是沒檔期！

“就連吃頓飯的功夫也沒有？”

周盈這樣一問，淑妃也恍然大悟，緊跟著歉意一笑：“娘娘有所不知，我們打麻將都是在桌上隨意吃點。”

“這未免也太傷身體了。”

良妃搖搖頭，頓時隻覺得自己學習的勁頭遠不如人家打麻將的付出，什麼廢寢忘食、什麼聞雞起舞，跟賢妃一比，壓根就是小巫見大巫！

“良妃此言差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打麻將自然也有打麻將須得遵守的鐵律，正所謂麻將精神第一條，隨叫隨到，絕不拖拖拉拉；麻將精神第二條……”

“打住打住！暫且打住！”

周盈發現賢妃說起“麻將精神”，淑妃那迷妹一樣的眼睛裏險些蹦出幾顆星星，趕緊製止了她“傳教”的言行。

“咱們還是說回到吃大餐的事吧，賢妃，你這牌局便不能延後一些？”

“那怎麼能行！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的呀！皇後娘娘這話說得晚了點，臣妾已經答應了定國公夫人、青雲侯夫人、淮陰伯夫人、吏部尚書家的韓夫人、禮部侍郎家的戚夫人……”

賢妃掰著手指算了算，隨後雙手一攤，為難道：“最少也得五天後了。”

周盈一捂額頭，還沒想好該怎麼回複，賢妃又說：“皇後娘娘，我爹常說他最欽佩的人就是孔老夫子了，所以總教導我言必那啥行必那啥……哎呀！反正就是為人要講信用！”

“言必信，行必果。”

良妃很想說後麵還有“硜硜然小人哉”這麼些字，但終究還是沒開口，不然解釋一通得累成狗。

“對對對！就是這樣，所以皇後娘娘，臣妾不能食言。”

“秦大將軍最欽佩孔聖人？”

周盈回憶起賢妃聽到“子不語怪力亂神”時的過激反應，對這話有點不太敢相信。

“也是哦！要說我家那老頭兒這樣也還罷了，賢妃姐姐你爹他……”

淑妃斟酌了一下，低聲說：“還真有些不符合大家對武將的固有印象。”

莫非，秦大將軍是一名儒將？

“你們別不信！”

賢妃昂首挺胸，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背誦道：“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是孔子說的吧？我爹最喜歡這句話了！”

“背得倒是一字不落，敢問秦將軍如何理解這話？”

“這還不簡單？”

賢妃環顧一圈，見大家都眼巴巴看向自己，就連德妃也側耳傾聽，不由得眉飛色舞，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且聽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