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終，布料被鎖進了樟木箱，鑰匙由李桂芝保管。蘇晚秋長舒一口氣——危機暫時解除了。

三天後，改良旗袍裙的訂單順利完成。年輕男子取貨時讚不絕口，又多付了五元"加急費"。更驚喜的是，他帶來了三個同事，每人訂了一件不同顏色的裙子。

"我愛人穿著去華僑商店，售貨員追著問在哪買的！"男子驕傲地說。

初戰告捷，蘇晚秋信心大增。她根據王麗華寄來的樣衣圖，又設計了幾款融合中西元素的連衣裙，每款都做了細微調整——有的加寬了袖口，有的改成了V領，有的在下擺繡上小花。

周六清晨，她帶著十件成衣來到華僑商店門口。這裏聚集著許多來采購的港澳同胞和本地有錢人，是展示服裝的最佳地點。

"這是什麼款式？好別致！"第一個駐足的是個燙著大波浪的時髦女郎，一口港式普通話。

"新中式改良裙，香港最流行的。"蘇晚秋臉不紅心不跳地推銷，"全深圳獨此一家。"

不到兩小時，十件衣服以每件五十元的高價售罄，還有五位顧客付了定金。蘇晚秋數著厚厚一遝鈔票，手指微微發抖——五百元！相當於父親打漁一年的收入！

她正要去郵局給王麗華彙款買更多布料，突然被人攔住去路。一個穿中山裝、戴紅袖章的中年男子冷冷地看著她："營業執照拿出來看看。"

蘇晚秋心頭一緊——是市管會的趙衛國！她強作鎮定："同誌，我隻是..."

"無證經營，非法牟利。"趙衛國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布包，"貨物沒收，罰款五十元。"

"憑什麼？這是我自己的衣服！"

"有發票嗎？有完稅證明嗎？"趙衛國冷笑，"現在嚴打投機倒把，跟我去市管會走一趟吧。"

周圍迅速聚集起看熱鬧的人群。蘇晚秋急得額頭冒汗，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

"趙主任，誤會了。"周玉梅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手裏晃著一張紙，"這是我們的營業執照，合法個體經營。"

趙衛國狐疑地檢查執照，臉色越來越難看："經營範圍是'日用百貨零售'，沒寫服裝銷售！"

"衣服不就是日用百貨嗎？"周玉梅理直氣壯，"改革開放了，趙主任思想也得解放解放啊！"

圍觀群眾發出哄笑。趙衛國臉漲得通紅，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最後隻能扔下一句"下不為例"，灰溜溜地走了。

"玉梅姐，你怎麼來了？"蘇晚秋長舒一口氣。

"王麗華來深圳了，帶了一箱廣州最新樣衣。"周玉梅拉著她就走，"對了，你得趕緊去辦服裝銷售的專項許可，下次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兩人來到城郊的小旅社，見到了風塵仆仆的王麗華。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精明幹練，打開行李箱的瞬間，蘇晚秋倒吸一口涼氣——裏麵全是香港最新潮的時裝！

"這些是廠裏的次品，按規定要銷毀的。"王麗華眨眨眼，"我覺得'銷毀'到深圳也不錯，對吧？"

蘇晚秋如獲至寶地翻看每件衣服，時而驚歎於某個細節設計，時而若有所思地點頭。突然，她在一件米色風衣內襯發現了一個標簽——"Made in Hong Kong"，旁邊還貼著個小標簽："1981春裝新款"。

"麗華姐，這件..."

"哦，那是港商放在廠裏代工的樣品。"王麗華壓低聲音，"廠裏偷偷多做了幾件，流到黑市的。"

蘇晚秋心跳加速。這不就是秘典預言的"深圳將成為世界服裝加工中心"的開端嗎？代工、仿製、自主設計...這條產業鏈將在未來幾十年改變整個中國的經濟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