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虎子用那種好奇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娘，李發咳嗽一聲，這個時候栓柱媳婦才緩過神來。

栓柱媳婦連忙鬆開，一張臉紅得嚇人。

心裏感激，男人一直不在身邊，她就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心裏的苦連個能說的都沒有，如果這一次孩子真的出事，這輩子真的完了。

從後麵抱著發子的時候，她想到了家裏的男人，上一次回來，就是這樣一直抱著，心裏特別踏實，家裏如果沒有男人，幹什麼事都覺得心裏沒底。

“嫂子，這都應該的，以後家裏有啥事，你就喊一聲。”

“發子，這次你不走了？”

“暫時不走了，在家待一陣子。”李發笑了笑，栓柱媳婦點了點頭，“不走挺好，在外麵打工，看人臉色，也沒賺到幾個錢。”

李發看在眼裏，這個女人確實不容易，一個人帶著孩子，有空應該多過去，幫忙幹點活。

從門口回去，李發回去把五畝地的事一說，娘高興的合不攏嘴，李有才雖然沒說什麼，隻是坐在那嘴裏念叨著，“地多了，收成也就好了，日子就好過了，早點給老大張羅一門婚事。”

“三兒，下午陪你大哥去鎮裏一趟，買一身像樣的衣服。”李發弄了一盆水洗洗胳膊，聽到娘說話，連忙用毛巾擦了擦。

“買衣服做啥？”李有才叼著煙卷，聽到女人說話忍不住轉過腦袋問了一句。

“明個去給老大看姑娘，就穿那身破衣服去？”女人說完，李有才抽了兩口旱煙坐在那不吱聲。

“行，娘，多給我點錢，順便給小妹也買件。”

“她不用，好好念書就行了。”

李發娘這輩子節省慣了，從小到大幾乎沒買過新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遞給李發。“三，夠不？”

“差不多。”

李發娘又掏出一百，“聽娘的，給你大哥好好打扮打扮，現在姑娘都看這個。”

“包在我身上。”

去鎮裏買衣服，李福一百個不情願，“三兒，咱家就是這條件，爹娘不都是什麼都沒有過來的，現在的女人都咋了，穿一身好衣服就好了？”

“大哥，這你就不懂了，現在的人和過去沒法比，在城裏，要是沒房，人再好都沒用。”

“啥？那是嫁人還是賣人？”李福眼珠子瞪得老大，他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世道突然就變了，老實人不吃香了，甚至找個媳婦都費勁，當初爹要飯過來，還不是娶了娘。

李發搖了搖頭，大哥沒去過外麵，這種事肯定理解不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正好村口有要去鎮裏的車，李發拉著李福上了車，一路顛簸到了鎮裏。

“三兒，買這麼貴的沒用。”

李福看著衣服上的價格直皺眉頭，如果不是李發拉著，肯定直接不買了，“這件襯衫，西服，還有那個腰帶。”

李發選了幾樣，其實不貴，三樣加在一起就二百多點。

李福換了襯衫和西服，對著鏡子咧著嘴傻笑，真的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

“大哥，好看不？”

“還行。”

“皮鞋不亮，找不著對象。”李發嘴裏念叨著，順手拿起一雙皮鞋，旁邊賣貨的小丫頭撲哧一下樂了。“哥，你可真逗。”

“妹子，這雙鞋給哥裝上，看哥這麼帥，能不能打個折？”

“那可不行，我也是給人打工的，說了不算。”

“裝上。”

李福一套行頭弄完，李發索性帶著他大哥去把頭發弄了弄，順便去澡堂子洗了一個澡，感覺應該差不多了。

“三兒，天快黑了，回去吧。”

“別急，給娘買點東西。”李發買了一大塊花布，心裏清楚娘喜歡這東西，和人要了一個黑袋子，免得被爹看到又要發牢騷。

“娘，看看誰來了！”

進了院子，李發就開始喊，李發娘從裏麵出來，開始愣了一下，沒認出來，心裏捉摸著，這是誰啊。

李福換上一身行頭，頭發理得很整齊，站在那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老大，娘都快認不出來了。”李發娘看著變了樣的大兒子心裏高興，三子這次拿回來了錢，這門親事差不多能成。

李福嗬嗬一樂，“娘喜歡就成。”

“快脫下來，別弄臟了，明天還得穿，記住，老大，見到姑娘多說話，不能太老實，這點你得多跟三兒學學。”

“知道了。”

進了裏屋，李發拉住娘，偷偷把花布拿出來，李發娘愣了一下，在兒子肩膀上打了一下，“死孩子，就知道花錢。”

“給娘買的，做身衣服。”

“行了。”李發娘嘴上這麼說，心裏肯定高興，那一晚，李發娘做了兩個菜，不忘一直叮囑李福不能太老實。

第二天一大早，二嬸來了，村子裏的媒婆，能說會道。

“他二嬸，這次就靠你了。”

“放心吧，親戚裏道的。”

李發娘提前和人借了車，上了車直接去了隔壁的村子，差不多有十幾裏的山路，走肯定不行，“老大，這姑娘不錯，年紀也合適，能不能成就靠你了。”

“哎。”

李福答應一聲，明顯有些緊張，緊緊抓住西服的袖子，“沒事，大哥，有啥大不了的，小時候野豬咱都打過，還怕個女人。”

李發這麼一說，李福樂了，車子在村口停下，幾個人下了車跟著二嬸往裏走，還沒到，二嬸已經扯開了嗓子，“喜鵲喳喳叫，給你們送福來了。”

大哥叫李福，這麼說倒也貼切，門口站著兩個四十多歲的人，一雙眼睛朝著李福身上看著。

“大哥，打招呼。”李發小聲提醒一句，李福這才緩過神來，一臉憨笑說道：“叔，嬸。”

“快進屋吧。”

“你們這次可是撿到寶了，大福這孩子老實、孝順，一個女婿半個兒，以後你們老了，不就有了依靠了。”二嬸說完哈哈的笑了起來。

“丫頭，出來吧。”

李發站在門口，看著裏麵走出來一個姑娘，個子不到一米六，膚色稍微有點黑，樣子還算可以，應該是看見李發一直在看她，連忙低下了頭。

“李福，程傑。”

“別傻愣著，你們兩個進屋嘮。”

二嬸不容分說把李福和程傑推進了裏屋，然後順勢關上了門，一臉笑嘻嘻的看著程傑爹媽，“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定就行了，咱不就是圖閨女嫁個好人家，享點福。”

“她二嬸，那是什麼人？”

“啊，他們家老三，一直在外麵，可有本事了。”二嬸反應快，李發注意到程傑爹看我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在鄉下，家裏有一個男孩都是老大難，如果有兩個，基本上女方聽了都會有考慮。

難不成，自己成了大哥的拖累！李發站在院子裏，確實替大哥捏了一把汗，大哥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木訥。

很快門開了，李福滿頭大汗從裏麵出來，那個姑娘跟在後麵，居然朝著站在院子裏的李發看了一眼。

“看把老大激動的，這姑娘好。”二嬸忙打著圓場，李福禮貌性的打了招呼，然後走到院子裏。

“大哥，咋樣？”

二嬸留在屋裏，應該是想問問女方的意思，如果覺得還行，那就處處看，如果沒看中，各走各的，誰都不耽誤誰。

“沒咋樣。”李福說完歎了一口氣，用力往下拉了拉襯衫的領子，應該是不習慣穿這種東西。

“那你倆都說啥了？”

“沒說啥！”

“大哥。”

李發真的有點捉急，如果是在四十年前，大哥的性格肯定受歡迎，現在時代不同了，濃眉大眼已經不是帥哥的標準，反而是那些小眼睛單眼皮的鮮肉成了主流，見了姑娘不說話，哪個姑娘能看上。

“不行就算了。”

李福想要往外走，李發連忙一把拉住，“別急，等等二嬸。”

“回去吧，回去吧，別送了。”

二嬸一臉笑意從屋裏出來，一路上二嬸的表情有些奇怪，總是不經意的朝著李發身上看，看得李發直發毛。

“咋樣？咋樣？”

車子停下，李發娘從裏麵跑出來，李有才手裏拿著煙卷跟了出來。

二嬸歎了口氣，“老大太老實了，姑娘沒看中，不過，看中三兒了，如果願意，可以少要點彩禮。”

“啥？”

“那可不中，老大的事還沒解決，三想都別想。”

李發也覺得好笑，明明是給大哥找媳婦，居然看上了自己，原本還覺得蹊蹺，完事的時候那個女的怎麼一直盯著自己看，原來是看上了。

李福一聲不吭的進了屋，門咣當一聲關上，很快從裏麵又出來，又換上平時幹活的衣服扛起鋤頭往外走。

“三兒，去。”

李發答應一聲拿起鋤頭追了上去，走到村口，正好看到栓柱妹妹劉英領著小寶在村口玩，

“哥，你見到春妮姐了嗎？”劉英見到李發走了過來。

“你看到春妮了？”李發朝著村口的方向看，這個時候多希望能看到春妮的身影，想想自己已經回來快四天了，春妮咋一直沒來找自己。

“沒有，就是.....”劉英支支吾吾半天，李發抓住她的肩膀，“英子，告訴哥，是不是春妮出什麼事了？”

“沒有，哥，你別傷心。”劉英說完掙脫著帶著小寶跑開。

李發看著劉英的背影，那一刻心裏敲起了鼓，春妮到底咋了？娘是這樣，劉英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