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福的親事沒成，眼看著李福成了老大難。

當爹的李有才開始坐不住，手裏的旱煙一根接著一根。

現在的農村，女孩少，所以一般不到二十歲，家裏人就開始張羅婚事，如果過了二十五找不到就難了，過了三十，這輩子就要打光棍。

打光棍，對不起祖宗，等自己死了，是要被指著鼻子罵的，這肯定不行，一定得想辦法把老大的婚事給張羅了。

“孩她娘，你再拿點雞蛋過去找他二嬸說說，老大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沒用，十裏八鄉的大姑娘本來就沒幾個。”

“那也得想法子啊，總不能讓老大打光棍。”

“那能怪誰，一個比一個沒本事，如果有本事，媳婦還能沒有，一個也不讓我省心。”

“吵，吵吵有啥用。”

李發站在門口，聽到爹娘的吵聲，前進村的情形，他再清楚不過。

這裏的女孩拚命的往外嫁，能娶進來的越來越少，說白了，還是窮，誰讓這裏是窮山溝，以前還行，山上的獵物多，可以靠打獵為生，現在國家禁獵，說來也怪，越是禁獵，這山裏的動物反而越少了。

想到大哥李福相親失敗後失落而又無奈的樣子，李發不由得攥緊拳頭，他一直想要改變這個生養他的地方，通過努力，讓這裏富起來，但是，現在呢？

自己以後的生活都是問題。

幸運的是，自己還有春妮，可惜家裏太窮，大哥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春妮家裏一直不同意兩個人來往。

想到這裏，李發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春妮到底去哪了？

吃完下午飯，李發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天悶得厲害，拿起一旁的扇子拚命的扇了幾下，還是不管用，索性把上衣脫了，那一刻，腦海裏居然出現村長媳婦和劉三賴在高粱地裏的那一幕。

越想這種事越是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李發從床上爬起來，從屋裏出去，李有才還坐在門口抽悶煙。

李發咳嗽兩聲，李有才看了一眼，“三，你別怪爹，你條件好，不急著找，先把你大哥的事張羅了，然後爹再給你想辦法。”

李有才說完歎了一口氣，農村這種地方，喜歡養兒，女兒是賠錢貨，最終還是要跟著人家走了，兒子好，能往家裏帶人，添丁進口。

如果在農村，沒有兒子，一直都抬不起做人，現在兩個兒子都大了，因為婚事，就是一個字，愁。

“爸，我不急。”

地裏的活不多，李發坐了一會，心裏惦記春妮，偷偷溜了出去，從村子中間傳過去，一路小跑，遠遠的看到春妮家。

春妮家門口停著一輛車，那種銀白色的轎車，李發湊過去，這個牌子以前聽人說過，好像還成，一輛車要十幾萬。

春妮家來人了？

李發站在車那往裏看，隱約的看到有人從裏麵出來，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李發一下子樂了，真的是春妮。

一年沒見，春妮胖了，變得更豐滿，春妮從裏麵出來，手裏拎著水桶，看著春妮往外走，李發快速迎了過去。

“春妮。”

“啊。”春妮嚇了一跳，突然有人從前麵跳出來，見是自己同村的相好李發，城裏都叫對象、朋友，在農村，一般都叫相好，就是有特殊關係的那種。

“發哥，你啥時候回來的？”

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感情就好，春妮看到李發，神色微微一變，連忙朝著門外走。

李發接過她手裏的水桶，“給我，哥幫你提。”

“沒事。”

春妮低著頭往外走，李發愣了一下，一年不見，春妮變了，上一次回來，兩個人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這一次，春妮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

“春妮，這幾天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出門了。”

春妮把臟水倒在前麵的水溝裏，站直身子，她不敢看李發，尤其是李發充滿愛意的眼神，那一刻，她咬緊嘴唇，是的，曾經愛過，深深的愛過彼此，但是，現在真的不一樣了。

“春妮，我想你，想的睡不著覺。”

“發哥，別說這些。”

春妮說完往回走，李發連忙跟在後麵，春妮這一刻的反常，李發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春妮嫁人了吧！

一年前，李發出去打工，因為學了技術，工資還算可以，當時春妮舍不得他走，就在村口一直抱著他，李發當時拍著胸脯，一年之後，賺夠了錢，就娶她過門。

“李發，你鬆開春妮。”

李發跟著往裏走，遠遠的看到春妮娘從裏麵衝出來，手裏拎著一根雞毛撣子，春妮娘跑出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媽，你回去。”

“不行，這小子就是臭無賴，癩蛤蟆，如果不是娘看得緊，早就把你給拐走了。”春妮娘雙手叉腰，李發站在那一臉的尷尬，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就是不喜歡自己，可能爹是要飯過來的，而且家裏又窮，所以，在村裏沒什麼地位。

“嬸子，我是真心對春妮好，而且，這一次也賺錢回來。”

“賺錢，賺多少？五萬還是十萬？就算是也沒用，你們家那麼窮，老大連個媳婦都沒有，你家那個老頑固會讓你娶春妮？李發，我可跟你說好了，春妮已經訂婚了，把手鬆開。”

“訂婚！”

李發的腦袋轟的一聲，最讓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春妮已經到了該結婚的年紀，雖然因為自己一直在挺著，但是李發清楚，她根本拗不過父母。

“發哥，對不起，你走吧，以後找個好姑娘。”

春妮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李發清楚，她還是愛著自己，隻是被父母逼的，春妮轉身要進去，李發一把抓住春妮的胳膊。

“鬆開。”

春妮娘抬起了胳膊，李發站在那一動不動，他看著春妮，看著白花花的淚水，他的心裏更痛。

“鬆開，信不信老子弄斷打斷你的手。”

站在裏麵的那個男人走了出來，其貌不揚，有點胖，看著還有點老，隨著他走出來，春妮娘立刻換了臉色，“沒事，以前有點小瓜葛，都斷幹淨了。”

“你他媽誰啊！”

隨著那個男的靠近，我右手順勢一推，那個矮土豆直接被我推出去幾步遠。

“別動手，別動手。”

李發一隻胳膊抓住春妮，他的心都在滴血，春妮訂婚了。

在農村，訂婚就等於是男女徹底確定了關係，男方會送一些彩禮過來，一旦訂婚，其他的男人和女人不能插入，過一段時間，就會結婚。

“發哥，你回去吧，動手解決不了問題，這件事也不怪他，以後，他就是我的男人。”

“你再說一遍。”

李發的喊聲，春妮爹從裏麵出來，看了一眼李發，又看了看滿臉淚水的女兒，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喜歡李發，這小子機靈，人也不錯，可惜，就是家裏太窮，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過好日子，沒辦法，不能往火坑裏推啊，前進村，三山夾一溝，真的窮怕了。

“李發，嬸子知道你喜歡春妮，不過你們這輩子沒有緣分，丫頭大了，我們也耗不起，婚事已經定了，以後你要是再敢打春妮的主意，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放過你。”

“別說了，春妮，回去。”

春妮爹從裏麵走出來，李發依然死死抓住，很用力，他清楚，一旦鬆開，春妮就會徹底離開自己。

在外麵，無論多苦多難，隻要心裏想著春妮，想著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都可以熬過去。

“發哥，被讓我爹娘為難。”

春妮看著李發，擦了擦眼淚，娘說得對，女人這輩子就是這樣，最終還是要找個男人過日子。

“春妮，隻有我才能讓你幸福。”

那個矮地瓜走過來，“你憑啥，憑啥讓他幸福，跟著我，吃穿不愁，要啥有啥，跟著你，隻會一輩子受窮。”

李發瞪了矮地瓜一眼，如果他再敢多說一句，肯定跳過去狠狠的揍一頓，那個人還算識趣，李發剛才那個要殺人的眼神讓他覺得有點害怕。

春妮的手放在李發的手背上，她很用力，院子裏的喊聲已經引來不少人，這種事在城裏不算什麼，但是在農村就是醜事，那是要在背後被人指著罵的，春妮用力，用力抓緊李發的手。

“發哥，他對我好，我也會幸福。”

李發‘啊’的大叫一聲，春妮的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手順勢鬆開，他真的不敢相信，這個從小和自己青梅竹馬長大，一起海誓山盟的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原來女人真的是善變的動物。

春妮扭頭跑了回去，衝進自己的房間，插上門趴在床上，懷裏抱著李發送給她的禮物，她哭得很大聲，這是最好的方式，讓李發死心，這樣的結局，她也不想，不過沒有辦法。

“嬸，叔，我回去了。”

李發低著頭往外走，隱約的聽到那個矮地瓜吐了一口吐沫，嘴裏好像罵了一句什麼，他聽不到，耳朵裏隻有春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