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京澤踉蹌地衝出宴會廳,臉頰灼痛,嘴角的血跡已然幹涸。
他沒有叫司機,自己驅車前往醫院。
醫生檢查後卻搖頭歎息:“顏先生,裴總下了令,院內任何人不得為您診治。”
心驟然緊縮,明白這是她替林宇軒出的又一口氣。
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短信。
照片裏,裴思思正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為林宇軒紅腫的腳踝上藥,神情專注溫柔。
酸楚瞬間淹沒了他。
他捂住心疼,去找心理醫生。
醫生一見他紅腫的臉頰和渙散的眼神便大驚失色,急忙先幫他處理傷口。
“你的病情加重了很多,”醫生語氣沉重,“必須立刻通知家屬,安排你去A國接受專門治療。”
顏京澤抱著膝蓋,想起第一次發病,是裴思思在床上抱著他卻喊了“宇軒”。
從那時起,他的自閉症便複發了。
可身為枕邊人的裴思思卻忙著追逐討好林宇軒,毫無察覺他的異常。
“不用了,”他聲音嘶啞,“我很快就離婚了。”
也很快就會離開這裏。
處理完傷口,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那座冰冷的別墅,累得直接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客廳沙發上醒來,身上多了條薄毯。
壁爐裏的柴火劈啪作響。
裴思思就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修長指間夾著一支煙,青白煙霧繚繞,模糊了她冷硬的側臉輪廓。
“裴思思......”他虛弱地喚了一聲,喉嚨幹澀發疼。
女人聞聲轉頭,那雙曾盛滿星辰與愛意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寒意。
“醒了?”
他試圖坐起身,卻渾身無力。
裴思思沒有扶他,隻淡淡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你知道嗎,有人放火燒了我送給宇軒的生日禮物,倉庫起火,他差點沒能逃出來。”
顏京澤的心猛地一沉。
他聽懂了那未盡的指控,急忙掙紮著辯解:“不是我!火不是我放的!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你可以去查......”
“京澤。”她輕聲打斷,眼神陌生得讓他心慌,“宇軒是藝人,臉和身體是他最珍視的資本,他絕不會拿這個冒險撒謊。但你會。”
一句話,將他徹底定罪。
心如刀割,指尖止不住地發抖:“在你心裏......我就這麼卑鄙不堪?”
“宇軒心善,不跟你計較。”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也該嘗嘗,珍視之物被毀掉是什麼滋味。”
直到此刻,顏京澤才驚恐地發現,她手裏緊緊攥著的,是那個他視若生命的舊玩偶。
父母親空難前親手為他縫製的十一歲生日禮物。
他甚至將父母的少許骨灰,悄悄縫在了玩偶的心口。
每一個父母缺席的黑暗夜晚,每一個被孤獨吞噬的時刻,都是這個玩偶陪他度過,是他僅有的溫暖和依靠。
“不要!”他幾乎是滾下沙發,踉蹌著撲過去,聲音淒厲,“求你別動它!”
“我說過,等我玩膩了林宇軒,一切會回到從前。”
她的五指緩緩收緊,玩偶在她掌中扭曲變形,“是你不聽話,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他生氣。”
話音落下,她揚手一擲,將那承載著他所有思念與依靠的玩偶,精準地扔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
“不!!!”
顏京澤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瀕死的幼獸,不顧一切地撲向壁爐。
熾熱的火舌瞬間舔舐上他的手臂,燙出紅痕,他卻毫無知覺般,徒手從烈焰中搶出那個已經燒得焦黑、殘缺不全的玩偶。
他顫抖著,將滾燙的殘骸緊緊摟在懷裏,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砸落在焦黑的布料上,發出細微的嗞響。
裴思思站在一旁,神色似乎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歸於一片冷硬的漠然。
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留下他獨自一人。
顏京澤抱著那團焦黑的灰燼,在壁爐旁蜷縮成一團,哭了一整夜。
火光跳躍中,他陷入無法自控的夢魘中,反複呢喃:“裴思思,我再也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