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綠荷的屍體被迅速而隱秘地處理幹淨，福伯也被喚醒安置。

雖然蕭湛北對外封鎖了消息，隻以“奴婢偷盜行凶”為由處置，但王府內緊繃的氣氛，以及王爺那冰封千裏的臉色，都讓下人們噤若寒蟬，隱約感覺到一場巨大的風暴剛剛席卷而過。

蕭湛北將圓圓抱回了主院的正房，親自守著她。小丫頭雖然沒受傷，但顯然被那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到了，蔫蔫地趴在爹爹懷裏，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肯鬆開。

“不怕，爹爹在。”蕭湛北笨拙地拍著她的背，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

他從未想過，自己這雙慣於持劍殺敵的手，有一天會用來如此輕柔地安撫一個孩子。

看著女兒依賴他的小模樣，心中那股因背叛和陰謀而燃起的熊熊怒火，奇異地被壓下了幾分，轉化成了更為堅定的守護意誌。

“爹爹，”圓圓抬起頭，大眼睛裏還帶著點未散的水汽，“那個壞姐姐，為什麼想用針紮圓圓？”

蕭湛北沉吟片刻，決定不隱瞞她部分真相,“因為她聽更壞的人的話，想傷害圓圓。”

“是因為圓圓是貔貅嗎？”圓圓小聲問，帶著點忐忑，“娘親說，不能讓壞人知道............”

蕭湛北心中一動，將她摟緊了些：“嗯，所以圓圓要記住，除了爹爹，不要輕易告訴別人你的能力，也不要隨便在人前展示，知道嗎？”

圓圓用力點頭：“圓圓知道！娘親說過！圓圓隻告訴爹爹！”她頓了頓，鼻尖微微聳動，像隻警惕的小獸，“爹爹，府裏還有別的............臭臭的味道嗎？”

是啊，既然圓圓能分辨出綠荷身上那特殊的“臭味”，為何不借助她的能力，徹底清掃王府？這比暗衛費時費力的調查要直接和精準得多！

“圓圓，”他捧起女兒的小臉，神情嚴肅而認真，“爹爹需要你幫個忙。”

一聽能幫爹爹的忙，圓圓立刻來了精神，眼睛亮了起來：“圓圓能幫爹爹？好啊好啊！”

“我們待會兒去院子裏散步，你悄悄告訴爹爹，還有哪些人身上，有和那個綠荷姐姐類似的，或者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臭臭’味道，好不好？這是我和圓圓之間的秘密行動。”蕭湛北用上了“秘密行動”這個詞，果然讓圓圓更加興奮和重視。

“好！圓圓是爹爹的小幫手！”她握緊小拳頭，一副肩負重任的認真模樣。

午後，陽光正好。蕭湛北牽著圓圓的小手，看似悠閑地在王府各處散步。從花園到演武場，從回廊到下人居住的院落外圍。他步伐從容，偶爾會停下指著某處景致對圓圓低語幾句，儼然一副慈父帶女嬉遊的景象。

隻有緊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影一和幾名核心暗衛知道，這場“散步”實則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清洗前奏。

圓圓表現得異常乖巧，她緊緊靠著爹爹，小腦袋卻像個靈敏的雷達般微微轉動，鼻翼不時輕輕翕動。

“爹爹，”她借著假裝看花，用極低的聲音說，“那個在掃地的伯伯，身上有一點點臭，但是很淡很淡，像............像沾上的。”

蕭湛北目光掃過那個老實巴交的老花匠，記在心裏。可能是無意中接觸過什麼。

走過廚房附近時，圓圓的小手突然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爹爹，那個在劈柴的叔叔，”她小臉皺了起來，“味道好臭！比綠荷姐姐的還難聞！和昨天牆外麵的味道一樣！”

蕭湛北眼神一凜，那是廚房負責粗使工作的雜役，名叫王猛，入府兩年，力大無窮，背景看似簡單。他不動聲色地對影一使了個眼色。

繼續前行，到了靠近側門負責采買物資的幾個小廝附近時，圓圓又悄悄指了其中一人：“那個哥哥，也有點臭，但是............好像不太一樣，有點刺鼻子。”

蕭湛北微微頷首。看來，這府裏的釘子，還不止一方勢力。

一圈散步下來，圓圓總共指出了三個人：劈柴雜役王猛，采買小廝李四（味道刺鼻，疑似另一股勢力），以及一個在書房外院負責灑掃、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丫鬟春杏，味道很淡，但性質與綠荷相似。

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回到書房，蕭湛北立刻下令暗衛對這三人進行嚴密布控和深入調查。結果很快反饋回來。

王猛，果然和劉三一樣，是王讚博安插進來的，主要負責傳遞消息和作為必要時動用武力的暗樁。

李四，則與宮中某位貴妃的娘家有牽連，是專門用來探聽蕭湛北動向的眼線。

而那個小丫鬟春杏，背景更深，暗衛順藤摸瓜，竟然牽扯到了宗室中的某位郡王！

蕭湛北看著暗衛呈上的密報，心中寒意更盛。他的鎮北王府，在外人看來固若金湯，沒想到內裏早已被滲透得如同篩子一般！若非圓圓這奇特的辨味能力，不知還要被蒙蔽多久！

他再次看向正趴在軟榻上，晃著小腳丫，專心致誌啃著一塊蜂蜜糕的女兒，眼神複雜。這孩子，不僅是他的骨血，更仿佛是他破開眼前迷霧的一把鑰匙。

“圓圓，今天做得很好，幫了爹爹大忙。”他走過去，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

圓圓立刻揚起沾著糕點屑的小臉，笑得像朵太陽花：“能幫到爹爹，圓圓好開心！”

看著她純粹的笑容，蕭湛北冰封的心湖仿佛又被投入了一顆暖石。他正想吩咐人準備晚膳，卻見圓圓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後猛地從軟榻上爬了起來，小腦袋轉向書房西側的方向，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嘴角甚至隱隱有晶瑩的痕跡。

“爹爹！”她扯著蕭湛北的袖子，另一隻小手指著那個方向，語氣帶著無比的興奮和渴望，奶聲奶氣地說：

“那裏！那裏有香香的味道！好好聞！比所有的點心和肉肉加起來還要香！”

蕭湛北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個方向，正是王府重兵把守.

存放著他曆年所得賞賜、金銀玉器以及諸多珍貴之物的----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