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小飛連續幾天的“安全教育”下來,蘇青月覺得自己對修仙界的認知徹底被刷新了。
原本想象中的仙門盛世、快意恩仇,在師兄口中,全成了步步驚心的修羅場。
這天傍晚,江小飛隨手撿了根狗尾巴草,決定考考她。
“小師妹,來道情景題。”
蘇青月乖乖坐在石頭上,仰臉看他。
“假設你獨自進了一處上古秘境,運氣不錯,在一處山洞裏發現了一株無人看守的千年朱果。”
他聲音壓低,草尖輕點掌心。
“這朱果吃下去能漲一甲子修為,可它旁邊還躺著一具修士骸骨,死得安詳,身上沒半點傷。這時候,你怎麼辦?”
他頓了頓,伸出三根手指。
“A,立刻上前摘朱果,機緣不等人。”
“B,先檢查四周有沒有陣法或妖獸,確認安全再動手。”
“C,轉身就走,清除痕跡,頭也不回。”
蘇青月認真想了想。
千年朱果,一甲子修為......誘惑確實大。
“我選B?”她試探道,“先檢查一下,穩妥些。”
江小飛搖頭。
“錯。”
他手中的狗尾巴草輕輕晃了晃。
“你想想,那骸骨為何死得那麼安詳?沒傷沒痛,為何不吃了朱果續命?又為何不把它收進儲物袋?”
蘇青月怔住了。
“難道......他是壽元盡了?”
“有可能。”江小飛點頭,“可他為啥不吃朱果?是吃不了,還是不敢吃?”
他往前湊近半分,聲音更沉。
“又或者,那朱果本身就有問題?或者空氣裏有毒?守護獸隻是暫時離開?”
蘇青月後背一陣發涼。
她好像不是在答題,而是在生死邊緣試探。
“我懂了......”她小聲說,“那骸骨就是個警告,死得越平靜,危險越看不見。”
“這才對嘛。”
江小飛終於露出笑容,狗尾巴草在她麵前畫了個圈。
“所以正確答案是?”
“C!”蘇青月斬釘截鐵,“立刻逃走,清除痕跡!機緣再好,也沒命重要!”
江小飛滿意地點點頭,剛要再說兩句,背後卻猛地一寒。
一個壓抑著怒火的嗓音幽幽響起。
“好一個‘機緣不如命重要’......好一個‘道心蒙塵,孺子不可教’!”
江小飛笑容一僵。
他和蘇青月同時轉頭,就見師父玄清不知何時立在身後,臉色鐵青,胡子都在抖。
顯然,剛才那番“教學”,他全聽見了。
“孽徒!”
玄清一聲怒喝,眼底盡是失望。
“我讓你帶師妹修行,你就教她這些歪理?修仙之人,當勇猛精進,與天爭命!你倒好,教她遇機緣就逃,遇危險就躲?你這是修的什麼道?躺平道嗎?”
“師父,您聽我解釋......”
“閉嘴!”
玄清直接掏出戒尺。
“今日我非要打醒你這顆糊塗道心!”
戒尺帶著風聲揮來,江小飛卻反應更快。
“師父息怒!弟子知錯了!”
他嘴上討饒,腳下卻一步滑開,身形如落葉般向後飄去,恰恰躲過那一尺。
躺平峰上頓時熱鬧起來。
玄清怒氣衝衝地追,江小飛靈活地躲,師徒二人一追一逃,愣是沒挨著邊。
“你還敢躲!”
“師父,打人不對啊!”
“我打斷你的腿!”
“腿斷了誰給您養老啊!”
蘇青月站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
她從沒見過師父這樣失態,更沒想過師兄的身法如此詭譎。
師父每一擊都氣勢洶洶,師兄卻總能在最後一刻險險避開,狼狽中帶著從容。
追了一炷香時間,江小飛眼看師父氣消了些,腳下故意一絆,“哎喲”一聲摔在地上。
玄清衝上前,戒尺高高舉起,最終卻隻是輕輕落下,“啪”“啪”打了兩下屁股。
“不成器的東西!”
他冷哼一聲,收起戒尺,拂袖而去。
江小飛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拍灰,臉上哪有半點疼的樣子。
他湊到蘇青月身邊,壓低聲音。
“小師妹,看見沒?師父的話,聽聽就好。他那套正道之光,太耀眼,咱們凡人接不住。”
蘇青月似懂非懂地點頭,心裏對這位師兄又佩服了幾分。
當晚,月明星稀。
蘇青月正在房中打坐,一張黃符忽然在她麵前自燃。
火焰中傳來江小飛的聲音。
“小師妹,睡了沒?”
是傳音符。
她連忙應聲。
“還沒,師兄有事?”
“嗯。”他語氣認真,“今天師父雖然發了火,但師兄的教學方針不變。從今晚起,我每晚給你加一課,鞏固思想,防止你被帶偏。”
蘇青月一怔。
“白天的課,你照上,那是修行的‘術’。”
“晚上的課,你用心聽,這是保命的‘道’。道術合一,才能在這世道活下去,懂嗎?”
他的聲音透過符火傳來,清晰而沉穩。
“懂了,師兄!”
蘇青月重重點頭。
於是,長達一個時辰的“深夜輔導”開始了。
從“識破偽裝成機緣的陷阱”到“表情管理的重要性”,再到“逃跑路線規劃入門”......江小飛把他那套苟道心得,一點點教給了她。
從那以後,躺平峰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幕:
白天,玄清一臉嚴肅地教蘇青月斬妖除魔,勇猛精進。
夜晚,江小飛用傳音符悄悄教她遇妖快逃,見機緣要躲,保命第一。
八年光陰,就在這日夜交替的“雙軌教育”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