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一會兒，林家老少都圍到了躺椅邊。老太太最先沉不住氣，滿是皺紋的手握住林青晚微涼的手指，急聲道：“晚丫頭，咋了？是不是哪又不舒坦了？”

“阿奶，我沒事，好著呢。”林青晚回握住祖母粗糙溫暖的手，盡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就是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得告訴你們。”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圍攏過來的至親之人——父親關切的眼神，母親溫柔的擔憂，哥哥們略顯困惑卻專注的神情。

“阿奶，爹，娘，哥哥們，”她聲音不大，卻清晰，“我這次摔下鷹嘴崖，險些就沒命了。昏迷的那些日子，渾渾噩噩的，好像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好像多了些說不青道不明的本事。”

她斟酌著用詞，盡量說得玄乎又不過於驚世駭俗：“我......好像能感覺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也......稍微懂了一點查看風水吉凶的門道。”

她仔細觀察著家人的表情，見他們雖然驚訝，卻並無驚恐或排斥，才繼續引導，將話題引向那兩棵槐樹：“所以，今天我出來，看到門口那兩棵老槐樹，就覺得......心裏頭有點說不出的堵悶。阿奶，爹，你們可還記得，這兩棵樹是什麼時候有的？自打有它們起，家裏可曾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或者......有沒有覺得哪方麵特別不順遂？”

老太太眯起眼，陷入了回憶，半晌才緩緩道：“這兩棵老槐樹啊，可不是咱們自家種的。你爺爺當年選定這兒起房子的時候，它們就在那兒了。年頭怕是比我這老婆子還老嘍......”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裏甚至帶上了一點昔日的感激：“對了，那幾年你爺爺的醫術和你爹開始上山打獵，家裏也稍稍富裕些，你爺爺咬牙要起這青磚房，還是多虧了沈家老太爺幫襯了不少。連看地基風水，都是沈家熱心腸，特意從外頭請來的一位很有名的風水先生給瞧的。”

林 父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那位先生當時還指著這兩棵大樹說呢，說它們正對大門，是‘門迎雙木，家業穩固’的好風水，能保咱家宅平安，子孫興旺呢！”

林青晚的心，猛地一沉。

沈家請的風水先生？門迎雙木，家業穩固？

這哪裏是興旺家業，這分明是......殺人不用刀啊！

林母的聲音帶著遲疑，輕輕響起，仿佛怕驚擾了什麼：“說起來......公公正是搬進這青磚房的第一年，上山采藥時，不小心摔著了，拖了幾個月......還是去了。”

這話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瞬間在林家大小心中蕩開沉重無比的漣漪。院子裏一片死寂，隻剩下風吹過老槐樹葉的沙沙聲，此刻聽來卻莫名帶上了幾分陰惻。

林父黝黑的臉膛上肌肉抽動了一下，接口道，聲音幹澀：“爹傷了，我又緊接著大病了一場，足足一年下不了炕。家裏那點積蓄......像潑出去的水，眨眼就見了底。為了抓藥，田也賣了，還欠了村裏好幾家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