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夜兼程,風卷殘雲。
馬致遠一行人,如同一支沉默的孤軍,刻意繞開了所有“熱情”的州府驛站。
補給?
他馬致遠那隻深不見底的功德全能醫藥箱,便是移動的天下倉。
越是向北,風越是刺骨,空氣裏那股腐朽的死氣,便越是如附骨之疽,鑽心入髓。
曾經車水馬龍的官道,如今空曠得能跑死馬,連鬼影都見不到一個。
沿途的村莊,仿佛一座座被遺棄的墓穴,十室九空,家家戶戶的門楣上,都貼著慘白如人臉的符紙,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亡魂的招魂幡。
終於,在第十五個日落之後。
地平線的盡頭,一道巨大而沉默的陰影,如同一頭匍匐的遠古巨獸,緩緩浮現。
大寧衛!
這座曾是大明北疆最璀璨的明珠,是鐵騎如林的雄關,是商賈雲集的不夜城!
而現在......
當馬蹄踏上龜裂的城前土地,當那座雄城真切地映入眼簾時,隊伍中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即便是三千百戰精兵,也被眼前這幅人間煉獄圖,駭得肝膽俱裂!
城牆之上,空無一人。
再也看不到那個頂盔貫甲、身姿挺拔的大明銳士。
隻有一麵麵被風霜撕扯得襤褸不堪的“明”字大旗,在朔風中發出鬼哭般的嗚咽,絕望而悲涼。
那條本該清波蕩漾的護城河,早已幹涸見底。
河床裏,填滿的不是泥沙,而是層層疊疊、發黑發紫、已經腫脹腐爛的屍體!
人的屍體,馬的屍體,扭曲地交織在一起,堆成了一道由死亡構築的堤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腐臭,混合著一種詭異的、仿佛熟透果實般的甜膩氣息,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整個大寧衛,就是一座被神佛遺棄的巨大墳場!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裏聽不到烏鴉的聒噪,聽不到野狗的嘶咬。
因為,它們也早已腐爛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了這片死亡盛宴的一部分。
“嘔——”
太子朱標再也忍不住,他臉色慘白如紙,俯下身,將胃裏的一切都吐了出去,仿佛要將膽汁都嘔盡。
馬車內,馬皇後亦是虎軀劇顫,指甲深深掐進車廂的木壁,才沒有驚呼出聲。
即便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見慣了苗疆血腥殘酷的朱琴顏,此刻也攥緊了韁繩,一張俏臉煞白,血色盡褪。
“這......就是天瘟?這就是......天災?”
一名濟世堂的年輕學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懼。
馬致遠沒有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凝視著這座死城。
那襲一塵不染的白衣,在屍山血海的背景映襯下,是如此的刺眼,又是如此的......孤絕!
他緩緩抬起手,摘下了臉上那厚厚的、隔絕瘟疫的麵罩。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他對著那撲麵而來的屍山血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股足以讓鋼鐵硬漢瞬間昏厥的惡臭毒氣,就這麼被他毫無保留地吸入肺中!
他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悲憫,更沒有半分動搖。
隻有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屬於頂尖外科醫生的,絕對理智!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將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撕開了一道猙獰的裂口!
“全員,穿戴最高等級防護,準備進城!”
“我們的戰場,到了!”
大寧城,地獄之門洞開!
當馬致遠一馬當先,踏入城門洞的那一刻,他腦海中,那隻沉寂已久的功德全能醫藥箱的‘智能’,驟然爆發出刺耳的蜂鳴!
【警告!警告!檢測到超高濃度、致命性複合型病原體!】
【鼠疫杆菌,活性濃度95℅!致命!】
【斑疹傷寒立克次氏體,活性濃度88℅!致命!】
【環境分析:空氣、水源、土壤、一切可見之物,均已構成最高等級汙染源!】
【檢測到宿主正處於‘救死扶傷,匡扶國運’之關鍵節點!功德係統,正式激活!】
【功德獲取效率,臨時提升1000℅!】
【每救活一名垂死士兵,獲得功德100點!】
【每提升一絲軍心士氣,獲得功德10點!】
【功德點,可用於兌換醫藥箱內一切藥品、器械、食物,並可極速補充宿主體能與龍門真氣!】
馬致遠心中一震,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功德係統?到現在才完善激活啊!
救人,便是我的修行!
他抬頭,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城。
街道上,營房裏,目之所及,皆是觸目驚心的死亡。
有些屍體,已經腐爛殆盡,化為一堆堆森森白骨。
有些,則剛剛倒下,身體還在無意識地微微抽搐,尚未僵硬。
活人,如風中殘燭,寥寥無幾。
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還在喘氣的士兵,也是麵色焦黑如炭,眼神渙散,口中不斷咳出混著血絲的黑色濃痰。
絕望,比瘟疫本身,更具傳染性,早已將這裏的一切吞噬。
“先生......我們......我們怎麼救啊......”
一個學員徹底崩潰了,他看著這滿城屍骸,嚇得手中嶄新的手術刀都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哭什麼?!”
馬致遠的聲音,如同九天落下的寒冰,瞬間凍結了他的哭聲!
“把眼淚給老子憋回去!”
“你們是醫生!是來救命的,不是來奔喪的!”
“在你們眼裏,不應該有死人,隻有還有一口氣的病人!”
他猛地一揮手,聲震四野!
“所有屍體,立刻澆油焚燒!用生石灰覆蓋地麵,寸草不留!”
“所有水源,立刻封鎖!敢私自飲用者,殺無赦!”
“以我的帥旗為中心,立刻建立隔離區!把所有活著的弟兄,都給老子抬過來!”
“現在!立刻!馬上!動起來!”
一聲聲怒吼,如同一記記烙鐵,狠狠地燙在那些被恐懼攫住心神的學員和士兵心上!
三百名白衣學員,在三千精兵的護衛下,像一部被瞬間注入靈魂的機器,在這座死城中,以一種驚人的效率,瘋狂運轉起來!
朱標和馬皇後,也沒有安坐車中!
他們脫下華服,換上厚重的防護衣,戴上口罩,
太子殿下親自扛起一袋沉重的藥材,皇後娘娘則在帳篷間奔走,為那些還有意識的士兵遞水喂食。
皇太子親為苦力!
國母親為護工!
這一幕,讓所有看到的大明士兵,眼珠子都紅了!
連皇後和太子都與他們同生共死,他們這些爛命一條的大頭兵,還有什麼理由不拚命?!
而馬致遠,早已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直接衝進了最危險,被士兵們稱為“鬼門關”的重症營帳!
這裏,幾十個氣息奄奄的士兵,被像垃圾一樣堆在草席上,渾身布滿紫黑色的斑疹,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馬致遠眼中沒有一絲猶豫,意念一動,功德全能醫藥箱瞬間響應!
【兌換‘注射用青黴素’一百支,消耗功德點1000點!】
【兌換‘鹽酸四環素’一百支,消耗功德點1000點!】
【兌換‘多功能快速診斷試劑盒’五十份,消耗功德點500點!】
這些在後世看來尋常無比的藥物,在此時此地,就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仙丹!
他閃電般為一個已經深度昏迷,身體幾乎被黑色斑塊覆蓋的百戶抽血。
試劑盒插入血液樣本,兩條鮮紅的杠,瞬間亮起!
鼠疫,並發斑疹傷寒!最凶險的混合感染!
“給他靜脈推注青黴素八百萬單位!口服四環素零點五克!”
馬致遠頭也不回地對跟上來的學員下達命令,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情感。
與此同時,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排細如牛毛,卻閃爍著森然寒光的銀針!
龍門十三針,第二式--祛疫六針!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股精純的龍門真氣,毫無保留地順著經脈,瘋狂灌注於指尖!
“開天門!”
第一針,如流星破空,穩穩刺入病人頭頂那死氣沉沉的百會穴!
“閉地戶!”
第二針,快若鬼魅,精準刺入其會陰大穴!
“鎖四關!”
剩下四針,在他指尖化作四道肉眼難辨的銀色殘影,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同時刺入病人手腳的合穀、太衝四處要穴!
嗡--!
六針落下,一股常人無法看見的白色氣旋,以那百戶的身體為中心,轟然升騰,仿佛將他體內那股濃鬱的死氣,硬生生逼了出來!
奇跡,發生了!
那百戶喉嚨裏卡了半天的死亡喘鳴,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漸漸平息,化作了雖然微弱,卻無比平穩的呼吸聲!
那張如同惡鬼般恐怖的焦黑麵龐,那已經發紫的嘴唇,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褪去死氣,開始恢複一絲活人的血色!
“這......這......活了?”
旁邊的學員,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那聲驚呼變成尖叫!
這不是醫術!
這是神術!這是仙法!
“愣著幹什麼?!”
“下一個!”
馬致遠冰冷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將他從神魂顛倒的震驚中澆醒。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馬致遠就如同一個不知疲倦,與死神賽跑的戰神!
診斷!下令!施針!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精準如機器,一套又一套的“祛疫六針”施展下來,消耗的內力何其恐怖,他的額頭早已被汗水浸透,臉色也微微發白。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亮得駭人!
因為他腦海中,醫藥箱那冰冷的提示音,已經連成了一片瘋狂的交響樂!
【叮!成功從死神手中奪回重症百戶一名,獲得功德100點!】
【叮!軍心士氣受到巨大鼓舞,獲得功德50點!】
【叮!成功救治......】
功德點,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暴漲!
消耗的,轉眼間就全部賺了回來,甚至還翻了好幾倍!
功德全能醫藥箱那原本緩慢增長的能量槽,此刻也像打了雞血一樣,飛速恢複!
這個發現,讓馬致遠的心,徹底化為一塊萬年玄冰!
隻要能救人,他的底牌,就用之不竭,取之不盡!
在馬致遠的雷霆手段之下,奇跡,正在這座死城中瘋狂上演!
隔離區迅速建立,衝天的大火燃起,焚燒著屍骸與絕望,那滾滾的黑煙,仿佛是為無數亡魂送行的悲歌。
就在這時,一名剛剛被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千戶,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一把抓住了馬致遠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
“將軍......是......是北元......的......‘黑箭’......”
話音未落,他便頭一歪,沉沉地昏睡了過去,但呼吸已然平穩。
馬致遠瞳孔驟然收縮!
黑箭?!
那不是北元王庭最精銳的斥候部隊,最擅長用毒和暗殺的影子部隊嗎?!
這場天瘟,不是天災!
是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