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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車禍。

人,當場死亡。

魏衡的聲音隔著聽筒,像一條冰冷的毒蛇,鑽進岑霧的耳朵裏。

李德福死了。

她下午在發布會上,拚盡全力才撬開的第一個活的證人,就這麼變成了一具屍體。

剛剛才從發布會大獲全勝的頂端,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拽進了冰冷刺骨的深淵。

好快的手段。

好狠的心。

岑霧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她甚至能想象出舒天雄和魏衡在得知李德福崩潰後,那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一個活著的李德福,是能指證他們的突破口。

一個死了的李德福,就成了一樁完美的死無對證的意外。

“大小姐,您還在聽嗎?”福伯的聲音充滿了急切和擔憂,“警方那邊初步判定是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闖了紅燈,但這太巧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

“不是巧合。”岑霧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是滅口。”

電話那頭,福伯倒吸一口涼氣。

岑霧掛斷電話,抬頭看向前方。

療養院那棟白色的建築,在夜色中像一座巨大的墳墓,安靜地矗立著。

顧見嶼讓她來這裏。

在一個關鍵證人被滅口的時間點,讓她來見另一個“失蹤”了三年的證人。

他到底想做什麼。

車子在療養院門口停下。

岑霧推門下車,一股夾雜著消毒水和草木腐敗氣息的冷風,迎麵撲來。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早已等在門口,看見她,微微躬身。

“岑小姐,顧先生在裏麵等您。”

岑霧跟著男人穿過寂靜的花園。

這裏不像療養院,更像一座頂級的私人監獄。

隨處可見的監控探頭,和巡邏的黑衣保鏢,昭示著這裏的住戶,要麼身份尊貴,要麼,就是不能見光的囚徒。

男人將她帶到三樓最裏麵的一間病房前,刷卡,開門。

“岑小姐,請。”

岑霧走了進去。

病房很大,裝修得像個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窗簾緊閉,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

顧見嶼就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裏端著一杯熱茶,姿態閑適得仿佛在自己家裏。

而在他對麵,一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男人,蜷縮在輪椅上,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男人很瘦,瘦到脫相,眼窩深陷,頭發也白了大半。

但岑霧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張遠。

三年前,君臨律所負責“宏業資本案”,最後卻以“身體原因”離奇辭職的高級律師。

也是那個,在關鍵轉賬憑證的歸檔清單上,簽下自己名字的魏衡的副手。

他就是顧見嶼口中,那個被折掉的君臨的律師。

岑霧的到來,讓張遠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聲,像一隻被嚇破了膽的困獸。

“別怕。”顧見嶼放下茶杯,聲音很淡,“她不是來殺你的。”

岑霧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輪椅上的男人。

“李德福死了。”她開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就在一個小時前,車禍。”

張遠的瞳孔,因為恐懼而驟然收縮。

他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似乎想說什麼,卻因為太過激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來,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岑霧的眼神,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剖開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顧見嶼站起身,走到岑霧身邊。

“三年前,他查到了那張轉賬憑證是偽造的。”顧見嶼替張遠說了下去,“他想把證據交給警方,但在那之前,他還在上小學的女兒,放學路上被一輛車‘不小心’撞斷了腿。”

“肇事司機逃逸,至今沒找到。”

“魏衡告訴他,這隻是一個開始。如果他敢多說一個字,下一次,斷掉的就不會隻是腿了。”

顧見嶼的敘述很平靜,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到了冰點。

“所以,他交出了所有原始證據,簽了辭職信和保密協議,然後把自己關進了精神病院,想用裝瘋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

“可惜,”顧見嶼看著張遠,眼神裏沒有同情,隻有一絲冷酷,“瘋人院,並不能擋住想殺你的人。”

“三年前,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注射了過量的鎮定劑,再晚半個小時,就會因為心力衰竭而死亡。”

岑霧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原來,這張巨大的網,從三年前,就已經布下了。

每一個試圖揭開真相的人,都成了網上的死魂。

“你把他藏在這裏藏了三年。”岑霧看向顧見嶼。

“他是唯一一個,能指證魏衡篡改證據的活口。”顧見嶼說,“也是我留給魏衡的最後一份禮物。”

岑霧重新看向張遠,聲音依舊冰冷。

“現在,你的同夥死了。下一個,就是你。你覺得,你還能在這裏安穩地躲多久?”

張遠的身子猛地一顫。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他忽然尖叫起來,雙手死死地抓住輪椅的扶手,“別問我!求求你們別問我!”

“不說,你現在就得死。”岑霧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舒天雄和魏衡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說了,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可以讓顧律師保你家人平安,還可以為你申請證人保護計劃。”

“你自己選。”

岑霧的話,簡單,直接,卻字字誅心。

她將兩條路,血淋淋地擺在了張遠的麵前。

一條是立刻被滅口的死路。

一條是賭上一切,或許能活下去的險路。

張遠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他死死地瞪著岑霧,又驚恐地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顧見嶼。

許久,他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軟在輪椅上。

“我說......”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說......”

岑霧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著。

“那張轉賬憑證,是魏衡親手交給我的。”張遠閉上眼,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他說,這是宏業資本內部查到的鐵證,讓我盡快入卷。”

“但我發現,憑證上的銀行流水號,有塗改的痕跡。”

“我偷偷去銀行查了那筆流水的原始記錄,發現那筆錢,根本不是打給所謂的‘遠舟科技’,而是進了一個海外的匿名賬戶。”

“我拿著證據去找魏衡,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遠說到這裏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他沒有解釋。他隻是給我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我女兒正在校門口的文具店裏開心地挑選著鉛筆盒。而在她身後,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盯著她。”

“魏衡說,那個男人是個亡命徒,剛從牢裏放出來。隻要他一聲令下,那個男人隨時可以衝進去,給我女兒一刀。”

岑霧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他還說,”張遠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宏業資本的那個姓岑的不識抬舉,擋了貴人的路,是自尋死路。他還說,這件事背後的人,能量大到我們所有人都惹不起。”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他痛苦地用頭撞著輪椅的靠背,“我隻能把原始證據交給他,看著他當著我的麵,用碎紙機,全部銷毀。”

“那你還記得那個海外匿名賬戶的賬號嗎?”岑霧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記得。”張遠毫不猶豫地回答,“那串數字,我這三年來,每天晚上都會在夢裏看見。我一個字都不會忘。”

他報出了一串極長的由數字和字母組成的賬號。

岑霧用手機,將那串賬號,一字不差地記了下來。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有。”張遠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忽然抬起頭,眼神裏閃過一絲決絕,“魏衡以為他銷毀了所有證據,但他不知道,我留了一手。”

“我當時,偷偷用微型相機,拍下了那張被塗改過的原始轉賬憑證的照片。”

岑霧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照片在哪?”

“在我租的一個銀行保險櫃裏。”張遠說,“鑰匙,藏在我老家祖宅的第三塊磚下麵。”

他看著岑霧,眼神裏帶著一絲懇求。

“岑小姐,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我會的。”岑霧給出了承諾。

她轉身看向顧見嶼。

“人,交給你了。”

顧見嶼微微頷首。

“他的家人,我已經派人接到國外了。至於他,”顧見嶼看了一眼張遠,“在開庭之前,他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岑霧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必須立刻拿到那把鑰匙。

那是能將魏衡和舒天雄,釘死在被告席上的最關鍵的物證。

當她走出療養院,坐上車時,已經是深夜。

她拿出手機,準備讓福伯立刻去張遠的老家取鑰匙。

可就在這時,顧見嶼的短信,又發了過來。

隻有一句話。

“別讓人去。魏衡的人,可能已經在那等著了。”

岑霧的動作,停住了。

她看著那條短信,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這個男人的心思,縝密到可怕。

他幾乎算到了她所有的行動,也算到了敵人所有的反擊。

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謀。

但現在,她沒有別的選擇。

她撥通了顧見嶼的電話。

“你想怎麼做?”

“等。”電話那頭,傳來顧見嶼清冷的聲音,“等魏衡從京城回來。等他以為,李德福死了,張遠瘋了,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他就會是他最放鬆警惕的時候。”

“而那個時候,”顧見嶼頓了頓,“才是我們收網的最佳時機。”

岑霧沉默了。

她知道,顧見嶼說的是對的。

現在去取鑰匙,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讓她自己都陷入危險。

“好。”她隻說了一個字。

掛了電話,她讓司機送自己回公寓。

今晚發生的一切,像一場風暴,耗盡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需要休息,需要冷靜下來,重新梳理所有的線索。

然而,當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公寓樓下時,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

她所住的七樓,一片漆黑。

而她公寓的門,虛掩著,露出一條黑漆漆的縫隙。

有人,進去過。

岑霧的神經,瞬間繃緊。

她沒有立刻上去,而是退到樓下的陰影裏撥通了秦曜的電話。

“幫我查一下我公寓樓道這半個小時的監控。快。”

秦曜沒有廢話,立刻應了下來。

不到五分鐘,他的電話就回了過來,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岑霧,你千萬別上去。半個小時前,有兩個人進了你的房間。他們穿著物業的衣服,但我們查了,物業根本沒派人過去。他們五分鐘前剛走,從消防通道離開的避開了所有監控。”

“他們拿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秦曜說,“監控裏他們是空手進去,空手出來的。”

岑霧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為了偷東西。

那就是,為了留下點什麼。

“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應該快到了。”秦曜說,“你現在在哪?安不安全?”

“我沒事。”岑霧掛了電話,抬頭看著七樓那個黑洞洞的窗口。

她沒有等警察來。

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小巧的可以錄音的鋼筆,攥在手心,然後一步步,走進了那棟漆黑的居民樓。

她倒要看看,舒天雄和魏衡,又給她準備了什麼“驚喜”。

樓道裏死一樣的寂靜。

岑霧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見聲音。

她走到七樓,自己的家門口。

門鎖,有被撬動的痕

跡。

她推開門。

客廳裏一片狼藉。

沙發被劃開了幾道口子,書架上的書被扔了一地像是遭了賊。

但岑霧知道,這隻是障眼法。

她穿過客廳,徑直走向自己的臥室。

臥室的門,開著。

裏麵,很整潔,仿佛沒有人進來過。

可岑霧的視線,卻死死地盯住了床頭的位置。

那裏擺放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禮盒。

禮盒上,還係著一個漂亮的白色的蝴蝶結。

像一份精心準備的死亡禮物。

岑霧走過去,沒有立刻打開。

她先是仔細檢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監控,也沒有任何危險品。

然後,她才伸出手,解開了那個蝴蝶結,掀開了禮盒的蓋子。

盒子裏沒有炸彈,沒有毒蛇。

隻有一件東西。

一條深藍色的真絲領帶。

領帶的款式很舊,上麵還沾著幾點早已幹涸的暗褐色的痕跡。

岑霧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認識這條領帶。

三年前,警察從看守所裏抬出父親冰冷的屍體時,他的脖子上,就纏著這條他最喜歡的領帶。

他們說,他是用這條領帶,在衛生間裏上吊自殺的。

這條本該作為物證,被封存在證物袋裏的領帶,此刻卻像一個最惡毒的詛咒,出現在了她的床頭。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

閉嘴。

否則,你就會和你父親,是同一個下場。

一股混雜著巨大悲慟和極致憤怒的血氣,直衝岑霧的天靈蓋。

她死死地攥著拳頭,渾身都在發抖。

羞辱。

這是比死亡威脅,更殘忍更誅心的羞辱。

他們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

他們要徹底摧毀她的意誌,讓她活在永無止境的恐懼裏。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

岑霧看著那串號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按下了接聽鍵,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

隻有一陣電流的滋滋聲。

隨即一個經過處理的分不清男女的機械合成音,緩緩響了起來。

那聲音像來自地獄的魔鬼,帶著令人作嘔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岑小姐。”

“你父親的領帶,還喜歡嗎?”

“我想它的尺寸,應該也很適合你纖細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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